,头也不回地拽住了缰绳上马,“但死人看得多了,见了同僚死在面前心里就不难受,不掉眼泪……那不是人,那是畜生。”
医官无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佝偻着身子,缄默站在尸体旁,目送他策马远去。
大抵两刻过后,几骑战马一路暴冲到了医官营门前。
为首的是河东道最年轻的两位中郎将,两人齐齐下马往门里进,眼珠碧绿的那位率先开口:“人呢!”
人死灯灭,白布遮身,如同覆上一层新雪。
庄信尧安静地躺在雪下,一看就是冻坏了,单薄、消瘦,脸色青白。
职方官已经把自己手中的舆图送出去了,于是再没什么吊着性命的念头,他郁郁地闭着眼睛,像是半个多月艰难困苦仍未离他远去,他到死都弥足深陷,困守在一场再也醒不来的梦。
“之前出使戎索,他跟着我一路逃命,强敌追着,烈火在背后烧着,这都能活下来。”秦无疾低声道,“他还说自己命硬。”
“他命硬个球。”吕迟闻言,仓促地笑了笑。“命不硬,人倒是冻硬了。”
在庄信尧还流连于马厩的时候,人只道他脾气古怪,算术好,却不大合群,没人知道他做了职方官,古怪的脾气却没变,成了个要图不要命的图痴。
秦无疾欣赏他身上那股子痴劲儿,早就答应把手中那张金贵的全境舆图借给他看,可惜从戎索出使回来之后,两人一个忙,一个病,约定被迫一再耽搁。
那时候庄信尧还在病中起不来床,自己开解自己,还笑说不急:“这有什么的……好饭不怕晚,该轮到我看,总会看到的。”
秦无疾亲手将白麻布盖起来,遮住那张倦怠青白的脸。
谁能想到呢,这下是真的看不成了。
庄信尧带回来的舆图,秦无疾方才草草看过了一眼,没有河流,没有树林,亦无注释,麻纸上缀着星星点点的墨痕,乍一看不成章法,但秦无疾知道他的勘测手段,测距方法,他不光在找城池,也心心念念在为大军寻找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