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没想到平原遭遇,又是逃亡之路,中原人竟不曾四散而逃,反而军阵严明,有这样视死如归的杀性。
中原使团来访一月有余,拦在戎索百官面前挥斥方遒的人是秦无疾,之前死守应安、力破凉城的也是秦无疾……
那主使甄英武,倒像是个凑数用的老将,威武有余,却手腕不足,沉闷闷地坐在他身边,只知道吹胡子瞪眼睛,像是尊块头巨大的陪衬。
如今在战场,不动嘴皮子,方知他恐怖之处。
他虽为骑兵,却不精骑射,钻研的是穿越箭雨,贴身肉搏。
如果说善于隔空游射的戎索人是只锋芒毕露的刺猬,那甄英武所擅长的,便是不顾刺猬扎手,一掌握住它身躯,掰开尖刺,撕开皮囊,直攻它柔软肚肠。
双手扎得鲜血淋漓,却叫敌人挖心掏肺。
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不把同僚的命当命,更不把敌人的命当命。
而戎索骑兵最怕近身。
使团军看准机会,在甄英武的暴虐屠杀中且战且退。
阿什特部自然不会放人,硬着头皮穷追猛打。
然而追出去好几里地,却始终未能完成包抄。
追兵不似追兵,倒像是头脱不开身的猛兽,叫甄英武大手一掐,死死勒住后脖颈子拖行数里。
尾巴扫地,后爪蹬土,简直要呜咽起来了。
阿什特秘然征战数年,很少觉得举步维艰,却叫面前这区区几百人逼得犹疑起来。
牛皮眼罩之下,那只叫吕迟硬生生扎透的盲眼,渐渐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随后愈演愈烈,痛感逐渐深入到头颅当中去……
“慌什么慌!”
阿窟雅王姬身穿铁甲,策马飞奔上前,一刀鞘拍在阿什特秘然后背上,发出锵的一声巨响。
力气之大,甚至将他扇了个趔趄。
“中原人横冲直撞,就是要看你这副摸样!杀穿你的胆子!叫你知难而退!”阿窟雅王姬厉声呵斥。
“看看你的敌人!他们为了跟骑兵近身,已经死了多少人!现在该害怕的究竟是谁!”
戎索将领皆以部族为核心,谁也不愿意其他部族对自己指手画脚,就算身份尊贵的阿什昆部王姬也一样。
她这样干涉,便势必要承接阿什特秘然的暴怒,他头痛欲裂,目眦尽裂:“滚开!”
阿什特秘然怒道:“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左翼,我们开不了弓!你懂些什么!”
“你怎么了?”阿窟雅眉头皱起来,盯着这位人高马大的表弟,问道,“又头疼了?”
阿什特秘然捂住额角,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不碍事!”
阿窟雅握住他手臂:“你下去,换我来领兵。”
阿什特秘然又是大怒:“休想!”
“你跟那小猎犬一样,让仇恨把脑子都吃没了!”阿窟雅声音抬得比他还高,“你看看你急功近利的样子!”
阿窟雅扼着他手臂,硬声道:“别跟他们做无谓的纠缠!调转马头退后,拉开距离再说!”
阿什特秘然不语。
“赶紧滚!我带人给你压阵!”阿窟雅数落他,“多大岁数了,还让老娘给你们这些混小子擦屁股!”
“……你不要去阵前。”阿什特秘然头痛欲裂,却打断她,“我叫人退,左翼你不用管!”
“哎呦。”阿窟雅闻言,朝他笑笑,“还知道耍帅呢。”
阿什特秘然有意保护她,她说话却戳人肺管子:“叔父膝下就剩俩崽儿能指望了,你还嫌多是不是?”
“管好你自己吧,废物东西。”阿窟雅将长弓握进左手,振臂扬声道:“阿什昆部的勇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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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