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若过了关,便是一路可通皇城。

秦无疾一路北上,眼睁睁看着广袤平原退往身后,山脉崛地而起,中原的杨柳莺啼化作代州的崇山峻岭。

山中道路崎岖而上,虬树遍野。险山恶水,无边无际。

是奇关,亦是死牢。

秦无疾低头咳了一阵,将银子藏在贴身的暗兜中。

如今要入关城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来,更不知能活多久。之前同押解使说什么“若能复起,必有所报”,实在是异想天开,他自己也觉得寒碜。

但瞧瞧他现在这样子,也没什么可报答的了,只能硬着头皮许一个将来。

押解来此的路上,有批来投军的新兵与他们同路,打眼看过去个顶个结实,与秦无疾这病秧子全然不同,这才是能在荒城里闯出天地的模样。

秦无疾是发配充军,并不与这批新兵同处,两行人歇不到一起,规定的脚程也不同。

如今入了雁门关,押解使只需与守军报备,换了文书便可领着防援人回中原去交差。

秦无疾就留在关内,解了手脚铁锁,与这些健儿留在一处,命途如何,便于押解使再无干系了。

秦无疾寻了个角落站着,背靠着土砌的矮墙,咳嗽几声,低头摸摸手腕上硌出的血印子,等待着前来交接的司户参军。

他垂着头,安静得很,并不与人高马大的新兵们来往。可是秦无疾安分守己,却不代表旁人不来找麻烦。

年轻力壮的男子拖家带口来边关,大多是各地乡下生活不济的力气汉,丢了田地,又交不起人丁税,便自愿过来充了边军。

朝廷有告示,只要是自愿做军户的健儿,每户在边关能租到十亩田,吃住由朝廷来承担。再往上说一说,倘若得了军功,领到些奖赏,投军便不仅是个生路,更是条青云路。

这群人血气方刚,从泥土地里滚着长大,不像文人讲求礼数,其中良莠不齐,也有些不正派的人,眼珠子一转,便瞅见了躲在角落里的秦无疾。

他们早在途中就与他打过几回照面,不过几眼便看出了秦无疾与他们的不同。更有见识多些的人,看见他额头上那片疮,便猜到那是没养好的黥刺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