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看他失控。

纪天星牢牢捏住马缰，手忍不住微微发抖。

领军械斗的罪名不比掳掠百姓小到哪里去。

今日但凡有一个人动了手，纪天星的前程便是到头了，还要害秦无疾受连累。

“都闭嘴！”纪天星汗水洇湿了额头，“退后！”

鞭笞百姓的旅帅闻言暗自皱起眉头。这副尉小小年纪，是不是清醒过头了，还是人太怂？

他遥遥跟洪通对视一眼。

洪通面无表情，冲他抬了抬下巴。

旅帅领命，于是又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将士点头应下，之后趁乱混入人群去，找准机会蹭到战马身侧，手持一柄短匕首便要往马臀侧面刺下。

正在这时候，却听身后一阵马蹄轰隆震动，有声音包含怒意，穿云而来。

“闹什么！都他娘的退下！”

那将士行事本就心虚，耳中听得呵斥，误以为行事暴露，一时间如遭火炙，烫得收回了手，带着浑身冷汗躲进人群，片刻后才敢抬头。

只见人群缝隙里，有位少年将官迎着细雪疾驰而来，停在将士咫尺远近。

他高居马背，冷冷环顾四周，眉下是一双青翠碧眼。

“好大的胆子。”

兴许是杀人杀多了，吕迟身上戾气重得惊人，眼神所到之处不像是看见了活人，反像是盯着一滩血尸烂肉。

“来。继续折腾。”吕迟森森道。

“我看谁敢再动！”

他眼中带上杀意了，意思直白的很，现在谁再敢妄动就要了谁的命。

这是他吕迟自己的意思，并不靠什么军规王法，他吕迟就是王法。此时此刻，天上天下，没人胆敢忤逆他。

……当真是这样么？不听他的又怎样，他难道真敢动私刑杀人？

不知道。

总之在场也没人敢亲身试试。

方才想要趁乱伤马的将士手里牢牢攥着匕首，动都不敢再动，万分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动手。谁能想到这杀星突然冲过来坏事？他若真动了手，今日怕是注定得不了善终。

吕迟来了，就是横在他们喉咙上的刀，要命的刀，于是只能换取一片鸦雀无声。

是有人想撺掇着纪天星打一架，借他杀杀秦无疾的威风，可谁都没想出人命……就这么件破事，该派谁把性命搭在里头？你来？还是他来？反正不该是我来。

知道内情的人都焦躁起来，又各自不敢出头。

直到吕迟打破沉寂。

“纪天星。”

吕迟冷冷道：“怎么回事。滚过来说话。”

纪天星闻言，竟然翻身下马，摘下兜鍪抱在手臂里，一路跑到了吕迟面前去，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纪天星头低得很深，声音也沉，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纪天星说话的时候，朱宣一直盯着他的脊背。

……朱宣其实并不大待见纪天星。纪天星这人不好相处，两人话不投机，又没处出什么情谊，朱宣本不该多么感同身受。

可如今看他这模样，他娘的叫人家逼得忍气吞声狼狈死了，这算什么事！

朱宣心头蹿起八丈高的怒火，嘴角垮了，脸色叫心火烧得黢黑：“校尉。”

吕迟抬起头来：“领队的何在？”

洪通从队伍最后慢吞吞策马过来，朝他拱了拱手：“吕校尉。”

“姓洪的。”

吕迟盯了他一会儿，嘴角一勾，笑得满脸煞气。

“好没种的东西。”

“吕迟。”洪通面无表情，“劝你嘴上积德。”

吕迟置若罔闻，眼神往队伍里绕了一圈：“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