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疾尚没得出结论,只得垂眼遮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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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疾曾在卢九江的校尉府中任职别奏,具体做了什么事,吕迟偶尔问过,只是秦无疾不曾细说。
近一年时间,秦无疾频繁往来于关城与燕水口之间,所行之事无不繁琐,处处得与一众文武官员打交道,深知雁门关人物品性,好坏参半。
关中庶务大多与权财相关,有财有权便有利,若想做好差事,件件都是关系,句句都是博弈,被人利用更是家常便饭。
秦无疾一开始不懂这些,谦敬退让,以礼待人,直到带着额头上的黥疤,结结实实碰了几次壁,拖累燕水口叫人拿走诸多便宜,被卢九江训斥过数次,方知“相国公子”四个字曾经给自己省去了多少麻烦,也将他养得不谙事体,目无下尘。
相国府玉叶金柯的公子哥,成长十余年欠缺的“为人处世”之道,便在半年里被那群人教了个完全。他被迫从名利场上滚过一圈,灰头土脸的,默默学会了什么叫做察言观色,才慢慢捡起喜怒不形于色的壳子来。
曾经不染纤尘的君子心,其实早就保留不住。
污糟的事他从未同吕迟说过,也觉得不该叫他知道。
他有私心。
吕迟这人脾气差,心思却难得比旁人都纯净,他就该轻轻盈盈地坐在树上,不必落在尘土里头。
倘若他偶尔垂眼下来,随口问秦无疾“是不是受了欺负”,秦无疾就抬头看他,将灰扑扑的心思藏一藏,回答他“没有”,再扫一扫树底的灰土。若他想靠近,就给他准备个干净的地方落脚。
裘伯修麾下,算不算得一个干净地方?
秦无疾对此仍需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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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告辞裘伯修,走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