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从中原来的,几个月前他们……”戎索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往上面指了指,“他们杀了许多中原来的人,逃不掉,有份名单,谁都逃不掉,我救下他,因为他之前救了我。”
他的戎索语和汉语一样生硬,说起长句子颠三倒四,想来并没有受过如何规整的教育,说到最后自己都急了,眼圈红得吓人。
“有这个……他给我的……”他双手哆嗦了一阵儿,终于想起掏进怀中,取出一截拇指粗细的石头,“不知道有没有用……求你们信我……”
深夜无人掌灯,秦无疾将石头接到手中,摸索到石底印章,知晓这是朔州密探的信物,抬起头来,转递到吕迟手中,示意他也查看。
吕迟夜视非凡,又确认了一次,朝秦无疾点点头。
信,还是不信?
秦无疾沉默半晌,终究下定决心。
“你随他去一趟,若情况属实,便把人带过来。”秦无疾沉声道,“小心行事。”
吕迟站起身来,将那瘦高的戎索奴隶攥进手里:“诶。有名字么,叫什么?”
“有名字……”奴隶低声道,“叫耶提目。”
秦无疾听懂了,耶提目在戎索语里是个常用的贱名,大抵是个无父无母的意思,许多不知来处的孩子无人教养,便以此为名,说到底也不算个名字,阿猫阿狗般的称呼罢了。
吕迟哦了一声,拎他出了门去:“带路。”
--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吕迟归来,背上趴着个人影,身后是亦步亦趋的耶提目。
待耶提目关了门,劣质草药味在院中溢散开。院里的小羊羔早就躲了半晌,嗅到草药味底下的血腥气,更压低了身子,缩在陈旧的木框堆下久久不出来。
“我白天要做工,晚上再从狗洞……偷跑出来看他。”耶提目抬手擦了把汗,声音低而沮丧,“我实在找不到药可以用……”
单春离开之前给秦无疾和吕迟留下了行李,有七成都是伤药,此刻正当用时。
秦无疾拆了皱皱巴巴的麻布,掏出针线包袱,对这样的伤见得太多:“腹中是刀伤,先缝合,否则高烧不会退。”
“看得见么?”吕迟问道,“要不我来?”
“不必。到院子里去就好。”秦无疾洗净了手,低声道,“前段时间缝过太多了,我比你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