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浑圆汗珠顺着下颌往下流淌，他疾声问道：“援军何时能来！再探！”

“左右隘口都遭敌袭，抽不开手来援！关城……关城路途遥远，就算一路飞驰，最快也还有半个时辰！”

正在说话的功夫，却见城下攻势减缓，杀声愈来愈弱。

“校尉！”惊恐的声音从卢九江身边传来，“你看……”

卢九江顺着他的手指望向远处，但见鹰旗猎猎，戎索兵士不约而同往左右避让，叫身着铁甲、头戴长羽兜鍪的精锐涌入燕水口失守的城墙，犹如阴云朝守军疾速逼近，而后穿行至瓮城，将无数尸骸踩在脚下。

其中一人仰起头，口中所的是蹩脚的汉话：“燕水口伤我部族小王，折辱戎索汗国威严！今日血债血偿！交出昧勒人头！否则屠城！”

余下诸人跟在他话语之后高呼不止，细细辨认才能听清说的是什么：“交出人头！否则屠城！”

声音由一变百，形成绵延不绝的声浪，轰隆隆回荡在血战之后的城墙内外：“交出人头！否则屠城！”

校尉府别奏站在卢九江身边，俩人脸色都陡然变得难看。

戎索人在下面如此叫嚣，还特意叫停了争斗，守在城门楼的所有关兵都听得分明。

倘若戎索人在进攻开始之前说这样张狂的话，兴许还不会如此动摇人心，但打到现在，三道城墙皆以失守，援军久久不至，只剩城门楼孤墙矗立，血淋淋的死伤摆在眼前……这简直是冲着诛心去的。

肉眼可见，有人眼神开始起了变化，试探的、闪烁的、犹豫的……

一时之间，无数目光聚焦到吕迟身上。赵阜、石光、路申等人脸色骤变，突然行动起来，不约而同穿过人群往吕迟身边靠近，三人将他拱卫在当中，像为他筑起一座小小的城堡。

城门楼三层，一侍从官眼见今日着血流漂橹的阵仗，已然被吓破了胆。但就算如今魂不附体，他也知道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北蛮子想要的人头究竟是哪个，更知道卢九江素来与他不睦。

不如……不如……！

“校尉！舍一人而救百人！”

卢九江脸色铁青。

“校尉！”

卢九江咬紧了后槽牙，从来矜持的表情已然尽失，两眼攒着摄人的光，死死盯住身边的别奏，声音从牙缝中咬出来：“还得守半个时辰？”

他这一眼太沉太重了，别奏顶住了劲儿与他对视，咬紧牙关没有逃避：“是至少半个时辰！”

卢九江骤然转头，又盯住方才出言叫他献上吕迟人头的侍从官，澎湃的压力由外向内挤压着他的喉咙，叫他声音愈发沙哑起来：“半个时辰。”

侍从官听出他话语中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