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着半身腱子肉。
天上挂着明晃晃的满月,月光流水似的从他后脊梁滑下,蜿蜒淌过劲瘦的腰身,而后陷入亵衣堆叠的阴影当中。
谢元宝瘦竹竿一支,好羡慕这漂亮的体魄,忍不住往他身上看了两眼,可惜秦押官转身对着水盆的功夫,将吕帅挡了个严严实实,谢元宝也只看着了那么两眼。
吕迟仍说着造册的事:“你跟了姓卢的半年功夫,学来这些折腾人的把式,本来人就磨叽……”
他一边说话,一边歪着脖子,将湿漉漉的麻布巾攥在手里,用力一拧。水幕倾泻在他肩膀上,颈窝里蓄出一片水汪汪的湖泊,将皮肉浇得又润又亮。
秦无疾本想答话,喉头动了动,话堵在了嗓子里:“……嗯、嗯。”
吕迟古怪地看他一眼:“结巴什么?”
秦无疾偏过头去,双手浸入冰凉的井水当中,脑子方才清醒一些,聚精会神注视着盆中的月影。
“……吕帅也不必对卢校尉全然抵触。”秦无疾组织着语言,“他若是个毫无长处的庸碌之辈,王郎将如何会提拔他做一隘主将。”
吕迟撇撇嘴。
秦无疾继续道:“卢九江此人,善与不善都十分鲜明。他驾驭手下的心思过重,以至于吹毛求疵,这是不善;但他在庶务上同样强势,能将之前王祁阳留下的那些不修边幅的籍册逐一新订,拨乱反治,这便是善处。”
在粗人遍地的雁门关,卢九江这份细致极其难得。就算队卒们抵触、吕迟这样的基层军官埋怨,却不得不说做了件功在将来的好事。他的讨人嫌和好魄力,其实是一体两面。
秦无疾跟在他身边半年之久,将这两面都看在眼里,择善者从之,不善者改之,很简单的道理。
然而吕迟若能叫他三言两语就对卢九江改观,那他就不是吕迟了:“不管他好还是孬。总之他不惹我,我就不搭理他,像现在这样就挺好。”
吕迟说完,胡乱擦擦身子,将麻布巾一丢,扭头进屋去了:“不练了。睡觉!”
秦无疾失笑,替他取下树枝上的袄子和皮带,背对着水缸掸掸土,余光看到身后罚站的谢元宝,于是愣了愣:“夜深了,还不去休息?”
谢元宝傻不愣登听了半天,啊了一声,这才回神,又忍不住羡慕:“押官同吕帅都睡在一块儿啊……”
秦无疾静静看着他:“有何不妥?”
谢元宝老实回答:“在我们老家,亲兄弟才会往一张炕上睡觉。”
秦无疾闻言愣了愣,他此前从未如此设想,叫谢元宝今日一说,忍不住反复咀嚼,低声重复:“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