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谌强忍着浑身的伤痛,却是冷笑一声:“陆家有你这样的家主在,就是决裂了,也无妨。”

陆之昀冷淡地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间的严厉却更甚,问道:“哦?你就这么确信,凭你言官的身份,和你的那张嘴,就能成功地弹劾我,再将我扳倒?”

陆谌虽被皇帝下令责罚,可却没受到重罚,这不由得让其余的朝臣也有了猜想,会不会是小皇帝已经开始立起来了,要培养自己的言官势力了。

不然凭陆之昀雷厉风行的性情,早就会动手将陆谌给处置了。

这言官队伍中,也不全是陆之昀扶植的人,有两三个御史和给事中,已经在向陆谌靠拢了。

陆谌心中多了几个筹码,面对陆之昀时,畏惧也少了几分。

他用手艰涩地撑着扶手,从圈椅处站了起来,戾声再度问道:“你承认罢,你就是故意阻了我和沈沅的婚事,如果她真的嫁给了我,你这个居心不良的叔父,还是会将她从我的手里抢走!”

“哐当”一声。

陆之昀亦于这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觑目回道:“是的话,你又能如何?”

男人冷沉浑厚的声音掷了地。

陆谌的心跳也蓦地一顿。

他丝毫都未料到,陆之昀回他的话,竟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陆之昀适才同他挑明了态度。

从今往后,他也不想再忍他这个侄儿。

未等陆谌颤着唇瓣想要回话,陆之昀又嗓音冷厉地对他道:“你的家籍今日就会送到伯府,从今往后,你陆谌也与镇国公府陆家再无关联。”

***

从荣晏堂出来后,陆之昀便径直去了趟歧松馆。

刚从太师椅处坐定,江丰便提了个红木食盒进了书房。

等陆之昀掀开眼帘看向他时,江丰忙恭敬道:“夫人特意给公爷留了几道菜,还让属下提醒公爷,一定要按时用下。”

说罢,便在男人的注视下,将食盒里的菜一道又一道地摆在了书案上。

除却那道挂着水晶脍的肴肉,还有一碟青笋虾仁,和一道清蒸石斑鱼。

陆之昀没有说话,待修长的大手持起了象牙筷箸后,适才还冷沉的面容却显而易见地和缓了不少。

***

一月后。

刑部尚书向小皇帝呈报了大理寺调查的几项结果。

陆谌和近来那几个想要冒头的言官,本想抱团向陆之昀和皇帝施压,却没成想陆之昀早就派人搜集好了证据,也随时留意着想要亲近陆谌的言官的动向。

在大朝的那日,便给了这些言官当头一棒。

亦有尚书和御史手持笏牌,指责陆谌等言官实属夹私妄言,妒害朝中重臣,欺罔君主,也令朝中人人自危。

亲近陆谌的那些言官,平日看似刚正耿直,若要命大理寺的人查查他们的底细,也能发现,他们的指缝间也是漏了不少的阴司之事的。

譬如与民争田,还有犯赃营党等罪状。

刑部尚书依着大祈的律法,将那几个言官的罪责定下来后,该流放的流放,该处决的处决,该贬官的贬官。

陆谌虽然不敬自己的叔父,但大理寺的人也确实查不出他触犯过什么律法。

既是浮躁浅露,屡屡妖言惑众,便当被送到吏部依律查出。

等京师的言官之狱落定后,高鹤洲才突然明白了为何陆之昀要拖到现在,才去收拾陆谌。

原来陆谌也只是他铲除异己的一颗棋子而已,如果不是他先冒头,那平日在朝中对他心有不满,却一直隐忍着,不敢妄言的那些大臣们,也很难被陆之昀都给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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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京师,杨花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