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或许可以靠自己走出来。”
怀渊天尊看了他许久,终道:“自欺欺人。”
不是的……
奚玄卿心底默念:还是有希望的。
涅槃成功的条件是放下执念与不甘,顺利活到劫中世界终结。
身世赋予仓灵的悲苦命运,他已复仇,一把火烧了虞氏祠堂,杀了捉拿他的修士。
他可以放下的……
一定可以!
那么执念与不甘,也不会是这件事。
新的执念,只会是复活奚暮,与那个他想象出的人长厢厮守。
仓灵他……
奚玄卿守在烛火前,看着自己愈燃愈少的灵核。
他的命魂也在一点点焚毁……
金铃阵法燃烧的是他的灵核,灵核与他心念相通,想看见劫中世界并不难。
即便不愿回想,他还是咬着牙记起死前的点点滴滴。
他看见仓灵撕了他的脸,雕出一个木人,将面皮贴上去。
他看见仓灵忍痛挖出神骨,塞进木人的心腔。
他看见仓灵将木人放进空荡荡的琉璃棺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那木人沾了奚暮的气息,又有仓灵的执念寄托,竟睁开双眼。
一月之期到,上门讨债的换了个人。
此前那长老莫名死了,剥皮剔肉,玄火烧焦骨骼,死状凄惨。
飞虞城认出玄火,上门讨说法。
讨要不到,便说魔种被逍遥宗扣下,不肯归还,又说醉仙山上那位师叔祖其实早已被魔脉压过神骨,已经成魔,要与魔种密谋乱世,逍遥宗是在为虎作伥。
谣言不胫而走,惹得各个仙门惶惶不安,胆战心惊。
都来逍遥宗讨个说法,要亲眼一见。
于是,醉仙居中那具残破尸身,终被发现。
奚玄卿为仓灵铺的路,仓灵并未领情。
传言便成了魔种成熟,仓灵彻底入魔,虐杀恩师,夺走神骨。
俨然已成整个仙门公敌。
仓灵并不擅长掩盖行踪,他也对此无所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到他用玄火被旁人亲眼瞧见,飞虞城的灾祸罪魁终于定在他头上。
说他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杀了飞虞修士,嫁祸给其恩师,说他残暴嗜血,以怨报德,杀了恩师不算,还噬骨吮血……
有真有假,谣言漫天。
但仓灵不在意。
甚至在逍遥宗掌门通红着眼,怒斥诘问时。
他依旧笑嘻嘻地答:“是呀,是我做的,可也是他心甘情愿给我的呀。”
“你何必替他鸣不平呢?说不准他很乐意的。”
而后收了剑,牵起身侧那个木人的手,眸光缱绻。
笑吟吟地对掌门说:“我曾也算是逍遥宗弟子,我与奚暮合籍时,会给你送请帖,若得空,可来喝一杯喜酒。”
就连掌门都看得出,那木人再真,也是假的,何况还顶着奚玄卿的面皮。
他气得险些喷出一口血。
他不了解这对师徒之间的恩怨。
也不明白仓灵为何对奚玄卿那般残忍,又对顶着这张脸的木人小意温柔。
他只目眦尽裂地瞪着仓灵:“孽徒!孽障啊!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疯了吗?”
“那是个假人!你杀了你师尊,又要做一个假的放在身边替代他,折辱他,又是何必!”
“谁是假的?他不是!”
“他不是奚玄卿的替代品,奚玄卿才是!”
仓灵脸色一僵,气急败坏,刚刚的好心情全都没了。
他掣出剑,就要杀掌门,却被身侧的木人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