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她声音里还带着方醒来时候的一点惺忪沙哑。
花骏应过,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睡得好吗?”
孔云彩点点头,水是暖的,她只抿了两三口。
“是下雨了吧?”
“小雨。”
要是农户人家,估摸着见了雨是欢喜的。
老话说了,春雨贵如油,三月开春到现在,这是头一场雨水呢。
不过花家没有庄稼地,下不下雨的,原也不重要。
却听花骏道:“家里有地。不过并不需要咱们去种。”
他的话音在‘咱们’上有些重,像是在强调什么。
孔云彩正试探脸盆中的水温,并未注意到他话音中的暗示,好奇道:“家里有地?”
当初媒婆上门的时候曾说过,花家有五十亩的庄子呢。
可她娘细问的时候,媒婆就不大清楚了。
“是上数几辈老人传下来的家业。爹原本是要卖的,后来二房的叔从别乡回来,没有落脚的地方,当时爷还在,就做主将五十亩地聚成的庄子交给他们管着了。”
管着?
“那五十亩地还是你家的?”
“不是你家,是咱们家。”花骏纠正道。
孔云彩几无不可地应一声。
可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却让花骏的脸色不对劲,再一次强调:“是咱们家。”语气有些重。
孔云彩愣怔回头,眼神惊愕,“...你是在生气?”
因为她无意的一个称呼?
花骏抿抿嘴,明白自己失言了,放缓声音,“并不是对你生气。只是...饿了。”
总不能说他偷听到昨日妻子在娘家说的悄悄话,他才格外注重这些细节吧。
孔云彩看他肚子几眼,哦一声,匆匆收拾妥帖,端着水盆往外走。
她有些疑惑,饿了的人都这样暴躁吗?
如此方才田亩的事情便一带而过,谁也没想着好好说上一下。
这一日的晨饭格外的...厚实。
花大苗看着桌子正中的一大盘饼子,扭头问还在忙活不停的儿媳妇,“云彩呀,这大早上的,用不着这么忙活。”
“爹,不忙,可快呢。”
孔云彩做饼子熟练了,只不过这铁锅用着不顺手,动作慢了些。
不过再慢,是她眼中的慢吞吞,在花大苗的眼里,那可谓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小细胳膊来回一圈,稀糊糊的面很快便浮起一阵香气。
一张张又薄又大的饼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端到了桌上。
微黄的玉米面饼子裹上一条条切成手指长的水嫩葱丝,芜菜沫儿、肉酱和水瓜一并放到饼上,而后前后左右地一搭裹。
孔云彩细致地讲述这一种新的吃法。
不是她刻意卖弄,而是这种吃法在上一世最受欢迎了。
本地自家长出来的水葱鲜嫩,且味道上香。是昨日她从家里拿出来的。
玉米面是粗粮,镇上人家除非是极为贫穷,少有人当做主食吃的。
可她做出来的玉米面饼子摊成细薄儿皮,裹上她独家秘方的肉酱,甫一推出就风靡一条巷子呢。
头一张裹好的饼子是给公爹的。
她眼巴巴地等着评价。
“好吃。”
花大苗嚼着,嘴里各色混合一并嚼着,不干不湿不费牙不拉嗓子,格外顺口。
孔云彩一双眼睛明亮欢喜,扭头看向另一侧‘饥饿不已’的丈夫,“好吃吗?”
花骏轻点头,直到嘴里的东西咽下才开口,“好吃。”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在她耳中便是最好的夸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