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父架手拦着他,“三娘好心,三娘是好心......”
“本就是这样的。你嫌弃爹活计不体面,有本事让爹在家忙活,你出门挣钱养家。”
孔三娘瞪着他
“我...我...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养得这样刁钻,看我今儿不教训你..”
“是你养的吗?是爹每天送夜香养大我的,你会干什么,你就会嫌爹臭...”
她嗓子哑着,哭着往自己屋子里跑。
“死丫头,你别走!松手,爹,你松手!看我今儿我不打死她....”
孔三娘一股气奔回屋子里,坐在床边揉着眼睛哭。
她就是偏心,就是心疼她爹。
家里养不起牛,只能人背着大绳在前拖大板车。
她爹左右两个肩膀上都是青紫不去的淤痕,经年累月,旧的没散新的又生。
上一世,爹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嫁给刘家郎之后,被刘家拘在田里,后来发现她有做饼的手艺,便开了小摊位,让她在县里卖饼挣钱供丈夫的束脩。
每天睁开眼和面,闭上眼睛梦里也在和面。
一年只正月回家一趟,爹娘又总是报喜不报忧,生怕连累到她的日子。
她出嫁后,二哥不知跟了什么人一起做买卖,缠着娘和爹将家中所有的积蓄搭上,最后亏得血本无归,还倒欠人家钱。
为了早点还钱,他爹每天夜里进夜香,白日在码头上工,债还了,人也剩一把骨头了。才活了四十六就没了,是活活给累死的。
每一想到这些,她就想哭。
小时候能将她扛在肩头去看热闹的伟岸身影,怎么就成了那样一小点。
她爹养活了这么大一家子,凭什么受外人嫌弃、还要再受家里人嫌弃?
外边院子里二哥还在骂。
孔三娘又扯开门,顶嘴道:“就怨你,就怨你。有本事你出去挣钱,你别花家里一分钱。”
孔柱子将手里的筷子往她这边掷,尤不解气,从脚上拽了鞋面,要丢的时候发现门已经关上了。
咯噔一声,里边还上门锁了。
孔柱子气得连声骂,却没奈何开门,只好哼哼几声
第 2 章(修)、娘预备着大棍子,咱母女两个上董家说理去
孔柱子一拍桌子要出门,走前还要大钱使唤。
孔母从屋里拿了十个铜板给他,“出去吃碗羊汤水,消消气,你妹妹不是故意的。”
“这点钱够谁用...”孔柱子不满地嘀咕。
孔母低着音送他出门,再坐下的时候,一口饭都吃不下了。
没一会儿,伸手抹抹眼窝,悄默声地哭起来了。
孔父安慰她:“你别和闺女生气,她这几天吃了硝石,逮着谁都炸。”
“也不知这孩子怎么了?打上回抬水摔倒磕了后脑勺,说话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孔母吸吸鼻子,“对你我还好,对二郎,一说话就抬杠。那是她亲哥哥呀。在家里不好好处,等嫁人了,以后谁给她撑腰?”
孔三娘靠在门边听爹娘絮絮说话,移开门栓,重新回到饭桌上。
方才和二哥争执,木碟子上的菜洒出来一半,孔母心疼糟蹋东西,一点点往碗里捡,“三娘,没几天就要定下你和刘家的亲事了。你改改性子,要不然街坊传出你跋扈的名声,刘家知晓后,若是后悔了怎么办?”
她求之不得呢。
孔三娘心说。
视线落在爹鬓间的一点微白,强忍住酸涩,软和语气:“娘,我知道错了。”
夫妻两对视一眼,都挺惊讶。
前后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就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