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漪其实没什么小时候。她的童年很短,十四岁那年就在那个大房子里被尹帆撕裂了。大概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她看到一些新闻,内容写满对乡村留守儿童的关怀,言语极度煽情她那时还忍不住想,怎么就没来关怀一下我呢?
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早就不想了。
“…妈妈没什么可讲的故事。”她想不出这些细枝末节的无聊故事究竟有哪个值得跟孩子说,想了很久,也拣不出一件有意思的。小濯正是高三,压力很大,她最近看了不少新闻,同城有几个高三孩子跳楼了。夏漪越发担忧给儿子造成压力,措辞片刻,才轻声说,“都过去了。”
“妈妈现在很幸福。”
这句话她曾经说过,可这一回似乎没有上次那么笃定,反倒像是自我安慰。儿子正在怔怔地望着她,视线比起前些日子,执念仿佛更深。她又有一些战栗,胸口甚至涌动细微的畏惧,然而归根结底,她仍然爱他。
她仍然相信,儿子不会伤害自己。
她最终克服了那股不该对孩子产生的情绪。
那天的最后,夏漪凝望着他,眼眸水光湿润,声气如水温柔:
“妈妈希望…小濯也能幸福。”
夏漪一切的信任、生命的意义、人生的认知,似乎尽数集中在他的身上。
夏漪只有他了。
他死死攥紧掌心的礼物,囚于无比纠缠的困顿,从未如此清楚明白自己的念头对她是一种伤害然而夏漪自己就没有伤害自己吗?她又凭什么擅自放弃自己的人生?她才三十出头,人生甚至没有过半!可他甚至难以辨别这些念头究竟是欲壑难填、无法满足自我,妄图说服自己的自私贪婪,还是真心为母亲的人生观感到可悲可怜。亲子间的孺慕之情早在不知何时掺入伦理倒错的秽乱淤泥。他长久以注视女人的目光凝视母亲,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可夏漪不是,她还有回转的余地
指根不慎被尖锐装饰割破,鲜血忽而流出。无论伤口、鲜血还是那枚沾染血红的戒指,这里没有一个东西应该存在于夏漪面前。
他不应该去找夏漪。
倘若他不为满足劣根的欲望。
倘若他确实想让夏漪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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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那个专项计划,”市三模最后一科结束,午休时班级常年考第一的女生跑来问他,“你没参加吗?”
他忘了这女生叫什么,高中三年他俩说的话不超过五句,有点懵:“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我也没参加。”女生充满鼓励,“感觉你挺厉害的!我要是你这个排名可能就申请了!”
“你不是申请自主招生了?”夏濯莫名其妙,觉得她在骂人,“夏令营和冬令营,你不都去了吗?”
这时另外几个成绩不错的同学听到了,几人顺其自然聚在了一起。
“那边感觉比高考还难…”另一个去了的同学大吐苦水,“出的题根本不是人能做出来的。而且好多像小陈这种稳上,就为了选个好专业才去,我天天待在里面焦虑得想吐。”
“我记得你选上优营了?”
“又不是那两所,是保底的,我参加了四个嘛,夏令营金秋营之类的。”同学说,“本来就能考上,可能之后专业会好一点。”
“话说夏濯一定要去北京吗?”班里第一的小陈很好奇,“江浙沪不行吗?”
夏濯没想那么多:“考完再说吧。我应该考不上。”
“我之前算了一下,”和他成绩不相伯仲的同班男生说,“省里每年纯走高考不参加各项计划,能上去的大概有一百人,不考虑专业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全市联考他不超常发挥稳定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