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怜不至于怕她,欣然应下邀约,两个女人坐在湖心亭下看满塘芦苇花飘,出奇地相谈甚欢。
玉书没有想到况遗怜这么快就退缩了,她暗自预备了很多手段,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惋惜,她给遗怜斟了一碗茶,这样问道:“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呢?二爷对我的态度,您看在眼里,总不至于说,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遗怜抿了一口茶润唇,她的脸上,只剩解脱过后的坦然微笑:“霍引渔对我,也没好到哪去吧,他只是想给阿罗寻一位良善的母亲,这样的角色,你也完全可以胜任。”
“不,我不可以……”玉书脸上的笑,看起来也特别的凄苦,“我只是一个陪嫁丫头,生来就是给人家做妾的。不,做妾人家还不一定要,没名没分地,就这样把什么都给了……想想也是不值得。”
遗怜斩钉截铁告诉她:“你这话不对,没有人生来就是做妾的。以你的心智和手腕,治理区区一个霍家不在话下,何必妄自菲薄?我不嫁霍引渔,也不全是你的缘故,甚至可以说跟你没多大关系。我只是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的宅院生活,你斗我,我再斗你,斗来斗去,只有男人屹立不倒,没有一点意趣。”
玉书也喝了一口茶,茶香熏得她眉间微蹙:“是么?可我为什么觉得斗争也是一种乐趣?从你第一次出现,我就留意到你了,那时候我还跟在戚夫人身边,围着她说了你不少坏话。我看出来你本来的眉毛生得不好,就跟戚夫人讲你这是克夫相,她没少因为这个在背后骂你。当然,我们第一次正式交锋,还是中秋那日,我设计让你闯下大祸,从那一次我就看出来了,你不会成为后宅纷争的赢家,你太鲁直了,有时候甚至说得上不计后果。果然,那以后你就失了二爷的欢心。”
她继续娓娓道来:“你那个继子,是喜欢你吧?长宁节那天,我躲在暗处,一眼就察觉到了,年轻人的心思,真是赤裸得可怕。我编造出一段风流韵事,再假借各方力量加重你的罪行,我满心以为,只要你坏了名节,二爷就一定不会要你。我想,我唯一算错的,就是男人变幻莫测的真心。二爷竟真的喜欢你,这谁想得到呢?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也会交付痴心吗?反正我不敢信。”
从她的长篇大论里,况遗怜唯一读到的,只有寂寞。只有无聊至极的人,才会到处给自己树敌,用所谓的设局和反攻打发流水般琐屑的时光。遗怜不免在心里暗自庆幸,她暂时还没有沦落到这等可悲的境地,而对玉书,她又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同情。
“无情无义的人,怎么会有博爱呢?你不要把自己放得太低,再过分抬举霍引渔,他对我跟你,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从晏乡宁,到你,再到我,他一直都没有学会把女人当人看。他不将女人之间的战争视作战争,也不会以女人的意愿为意愿,他永远活在小园几许,却妄图收尽春光,这是他的错误,不是你。”
一席话,说得玉书也笑了:“那如果,我就是一个天性恶毒的人,以后二爷再娶新夫人,我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加害于她,您还会觉得,错不在我吗?”
日落的时候,倦鸟投林,烟波不荡,远一点的地方还有霍家的下人在专心洒扫落花。遗怜平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是非善恶,自有公论,你是奸恶还是温良,我无权干涉。我只能说,希望你求仁得仁,以后的日子能够称心如意。”
玉书礼貌周全地起身送客,在将出垂花门的时候,她还锲而不舍地问遗怜:“您真的不打算回头了吗?”
况遗怜没有任何犹疑地莞尔一笑,潇潇洒洒离开了霍家。
??五六、近看侯王
大婚后没多久,霍夫人带黄昔玉进宫面谢太后。 那天本来冯琦也该去的,然而前一晚他们小夫妻吵了架,冯琦一气之下跑了出去,家中琐事,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