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咱们现如今跟冯家也算得上正经亲戚了,姑爷的外甥接亲,咱们家不去人,多不好看。”
遗怜这两日的胃口不大好,一听她大哥嘟囔,更是连筷子都不想提了:“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就去呗。去了就说你是霍引渔的大舅哥,冯家会高看你的。”
想也知道,冯家怎么会把乡下穷亲戚放在眼里,况文轩听他妹妹这样冷嘲热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赌气说:“二妹妹如今当真是贵人了,说话做事这样厉害。”
“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遗怜没理她哥哥的火气,转而夹起一箸小菜,放到况文轩碗里。
亲兄妹之间,说话还是要随意许多,况文轩复而嬉皮笑脸起来:“有甚个事为难的?”
“等冯家的事过了,我就想找个日子,到霍家去退婚。”况遗怜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况文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筷头上原本稳稳夹着一片鹌鹑馉饳儿,现也滴溜溜滚到地上,他弯腰去捡,反而把头磕到了桌角上。疼痛令他回过神来,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昏头了是吧?一个寡妇,再嫁能找到累世清贵的霍家,你还想怎样?万事俱备了,你要退婚,别说我不答应,家里父亲母亲也绝不可能许你胡来!”
遗怜拿定了主意,就不打算回头,喝了一小碗儿汤之后才说:“阿爹阿娘那头,我自己写信跟他们说,用不着哥哥。你只需要陪我去霍家,以长辈的身份商议退婚事宜,这就够了。”
从小一块长大的两兄妹,彼此的性情自然是极为熟悉,况遗怜从小就是个倔驴,这不假,但她一般倔也有倔的缘由,绝不会无事生非。况文轩收敛心神,继续追问:“到底因为什么?啊?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婚期一到,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上花轿!”
遗怜坦然地对上她哥哥的目光,诛心之语随口就来:“送人上花轿,你当然是行家里手,我之所以会有今天,不就是你跟阿爹阿娘,绑我绑得好吗?要绑尽管绑,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这些?”
“况遗怜,你别犯浑行不行!”况文轩站起来,绕着饭桌兜圈子,“你要退婚,我不过多问两句缘故,这也有错?是,元家这个火坑,是我跟父亲母亲推你下的,这些年,你在汴京过得苦,我们在汝州亦是追悔莫及!现好容易碰见个霍家,家财兴旺,姑爷又一表人才,你怎么又出尔反尔?到底为什么,你说句话行不行!”
遗怜还正襟危坐,一时也被她哥哥问得不知从何说起,只因这门亲事她不赞成的地方,在别人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她不喜欢教养别人生的小孩,阿罗尽管很乖巧讨喜,但她就是厌烦给人家当继母,每天嘘寒问暖,换来的,不过丈夫一句不咸不淡的“辛苦了”。她更厌恶霍引渔的后宅,身份不明的通房小妾,嫁进去,然后每天都在那里呕心沥血地智斗姨娘庶子。
无可否认,这就是京中大多数妇人都在过且乐在其中的日子,如果没有玉书,或许况遗怜稀里糊涂也就随波逐流了。她以前总把嫁人视作一种绝处逢生的出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这根本行不通,元家也好,霍家也好,改嫁也好,守寡也好,都只是从旧牢笼换到新的,女人的一生,仍然还是在鸡毛蒜皮中将年华虚度。
这些话,况遗怜无法对人讲,一旦说出来,世人一定会将她断定为疯子。况文轩不会懂,况宗实和蒋忆琼更不可能懂,他们只知道霍家是不可多得的好姻缘,他们只想况遗怜舍己为人地嫁过去,好方便一大家子人从中牟利。
况宗实还想升官,汝州待够了,他也想弄个京官做。蒋忆琼嘴里常说不许旁人打女儿的主意,可当遗怜对她说起嫁进霍家的艰难,她又在中间和稀泥,从不敢对霍引渔挑三拣四。况文轩和陈珞就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