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殚精竭虑,哪里还听得这样死去活来的话,碍于身份,不敢回婆婆的嘴,一味只是掩面痛哭。
李佩英最知道老太太这场气的由来,逃不开大房过继、二房分家、三房改嫁这几件事。老太太这个人,骨子里还是贪权好事,如今她在府里说话不如以往好使了,不闹起来才怪。
倒也不怕她闹,元家往日就是太风平浪静了,对外只说是家和万事兴,实则泥潭一般,人人有苦难言。如今闹开来,大伙儿有冤申冤,有仇报仇,反倒痛快。
“老太太息怒,还没恭喜老太太大喜呢。”李佩英捏着嗓子说道。
老太太被这话气得连连冷笑:“你倒说说,是哪一门子的大喜?”
李佩英继续温言细语道:“今儿霍二郎来,当面同官人提了亲,三弟妹终身有靠,可不就是喜从天降?要我说,竟还是老太太有福气,三弟妹得此贵婿,着实不枉老太太亲女儿似的疼她一场。”
老太太待问一句,你们把弟媳妇改嫁别家,预备怎么安置亲侄子?
李佩英却早就替陈凤萍擦起眼泪来,提醒道:“大嫂嫂真是伤心糊涂了,暮岱病得那样沉,老太太几时说过洗手不管的?嫂嫂别光顾着哭呀,再怎样有难处,不晓得分辩,老太太也不知道呀。”
遗怜在一边臊眉耷眼地站着,听到这儿,就知道大房要捅破窗户纸,跟老太太正式提起过继一事了。
陈凤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但还是把主要的意思传达清楚了。元暮岱重病而亡,大房无后,况遗怜另嫁,元暮江也是一介孤身,过继之事,顺理成章。
遗怜先前都没作声,就连李佩英提到跟霍家的亲事,她也是装聋作哑。
只在陈凤萍明确提出过继的时候,一脸惊讶地反问道:“嗳哟,这样的事,大嫂嫂怎么不早说给我知道?暮江虽说不是从我肠子里爬出去的,好歹也是振文在这世上唯一一点血脉,真要过继了,振文若地下有知,还不把我往死里骂!大哥大嫂也别只想着自个儿,也替死了的亲弟弟留点脸吧……天可怜见,我们孤儿寡母真要被人欺负死了……老太太,你要替我们作主呀……”
说着,她的眼泪也滚了下来,跟陈凤萍两个人,一左一右,围着老太太哭个不住,都是抱怨自己命苦。李佩英一时劝这个,一会儿拉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恨只恨况遗怜不老实,自己拣了霍家的高枝还不算,还要给继子也谋一个好前程。大房要是过继不成,没了儿子,陈凤萍两口子还不知道要生多少事,要因此长久地在汴京住下来,花银子的地方可海了去了,哪个供养得起?
当然了,陈凤萍也是个成不了大气候的,只知道哭,被况遗怜三言两语一激,就磕磕巴巴的,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