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3)

就这样打到十三岁,母亲死了,父亲跟着病重,打不动了,元暮江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一些。但还是没有盼头,头顶那片天,始终灰蒙蒙的,看不见希望直到况遗怜嫁进来。她的美貌,她的鲜活,她的嬉笑怒骂,似乎能把所有的郁郁沉沉冲淡。

元暮江每次到上房请安,继母穿新衣裳也好,戴从来没见过的首饰也好,说话也好,不说话也好,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别样的新奇。挺有意思的,终于不是以前那种千篇一律了。

那时候,维系母子之情的条条框框很多,所以元暮江从来没想过况遗怜会改嫁。他想的是,如果她一辈子留在元家,同他作伴,他也会永远待她好,会孝顺她,让她有好日子过。

一旦她也走了,他就会很孤独,很难以忍受。

他难以忍受,所以心不在焉地从马背上摔下去,所以用那种流连的目光看那位名义上的母亲。他想寻求她的安慰。他的反常,况遗怜一定已经注意到了,一定已经汗毛倒立,已经有了要防备他的念头。她不会迟钝到毫无知觉,相反,她有一双极清明、极敏锐的眼睛。

碰见这样的事,辛酸是难免的。暗无天日的不舍,不敢惊动世人的情谊,除了自说自话,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出路。

元暮江躺得难受,就喊来蕉叶:“你拉我一把。”

蕉叶手里本来捧着药碗,这时候只好放下,走到床边,先把人扶起来。

此时再去看元暮江,他就已经浑身湿透,侧身坐在榻上,动弹不得。发慌地喊了一声“爷”,蕉叶终于想起来替自家少爷把汗湿的交领上襦换下来,想扶了人往床铺去,元暮江只不肯。

“再坐一会儿吧。”他说。

蕉叶只好把元暮江那只伤腿轻轻托起,埋怨道:“您怎么又跟三太太置气?她并没有哪一处不好。”

是,况遗怜样样都做得很周到,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好。薰笼罩着一盆银霜炭,烧得通红,屋里暖和,腊梅都懒懒开了花,可元暮江却还是感觉枕上轻寒,苍苔露冷。

他身上这病,真不知道几时能好。

次日午间,遗怜先去瞧了一趟元暮江,略坐了坐,才转去寿春堂,跟老太太商量继子的亲事。

若依老太太的意思,元暮江到底没个功名在身,这时节出去说亲,只怕是自讨无趣。时下的夫人小姐们都喜欢行“榜下捉婿”那一套规矩,对于女婿的出身、家世,反而没那么看重。更何况,就算论起出身家世,元暮江也不占优呀。

老太太虽说三五不时就把这个孙子的亲事挂在嘴边,实则她也拿不定主意,要给元暮江说哪家的姑娘合适。高不成低不就,家里说是没有负累,又还有个碍眼的继母,新媳妇嫁进门,婆媳相处就是一门不小的学问。哪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往火坑里跳?

二房吵着要分家,这件事指望元振业夫妻帮忙倒是作梦。老太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大房抬举起来,就说:“前儿你大嫂还来我面前哭,说是暮岱的病,更不好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大房想要过继元暮江的心,已经越来越急迫,一刻也不能等了。

大房就那么一个独苗,元暮岱一病,元振献夫妻两个自然是通宵达旦地闹。动静不小,遗怜在清平居都听见了。下人们嚼舌根,说是元暮岱好色,病入膏肓还拉着小丫头行房,被陈凤萍好一顿拦,元暮岱急火攻心,反倒吐了半日的血,再下不来床。

老太太既然有意要大房出面帮元暮江说亲,遗怜就把元暮岱娶过的三个媳妇数了数。都是有家教、知礼数、又撑得起门户的好姑娘,只可惜遇人不淑,白搭了一辈子进去。大房常年行商,跟三教九流都有来往,陈凤萍看上的媳妇,门第不一定有多高,修养品行却一个比一个强。选了这样的女孩子来配元暮江那个蛮牛,况遗怜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