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3)

姜四姑娘跟贺小郡主从扬州回来以后,京中事一波三折,遗怜连探病都没有亲自去,只派人到姜家问候兰则好些没有。这种做法,面上瞧着虽无可指摘,情分上到底过不去,尤其去年民变,兰则还曾古道热肠救下遗怜主仆。

恩情这东西,既早就欠下了,事后必是要还的。遗怜去姜家前就只想到要当面跟兰则说一声多谢,别的事,她一点也没多想。

过去那边,况遗怜算得熟门熟路,她到姜家吃过不少春宴。丫头们一路领着,进去房中一看,兰则竟还歪歪扭扭半躺在床上。粉黛未施,小脸儿煞白,一瞧就是病没好全。

小丫头搬来锦凳,遗怜坐下后才关切道:“上回秋白过来送药,不是说好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这样咳嗽?”

兰则从有了这病,一直都是时好时坏,外人瞧着总觉得不大好,有红颜薄命之兆。她自己倒无所谓,碰见人说话,精神头还更足。

“许是昨儿夜里吹风的缘故,早上一起来就头疼,现下见了你,还觉着轻快不少。”说着,她又叫丫头们捧了痰盂来漱口。

年轻姑娘咳成这样,遗怜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惊心。兰则这病,她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故而越发替她不值。程六郎也好,长乐郡主也罢,她们都不值得女孩子将一生赔付。

“我来吧。”遗怜从丫头们手里接过水杯,亲手喂到兰则嘴边,正式向她道谢,“上回在东城,要不是四姑娘从中说话,贺小郡主未必肯搭救我这样无名无姓的小人物……”

兰则听到最后,已忍不住笑:“况娘子怎么这样客气?论起来,我们可是旧相识,就为当年我差点嫁给元暮江,你遇到麻烦,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更何况,贺翊那个人也乐意发这种善心,我们都不放在心上,你也不要耿耿于怀了。”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都改口唤自己“况娘子”而不是“元家婶婶”了,大概是跟贺小郡主学的,遗怜猜想。

谈及贺翊,遗怜又想问问兰则跟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坊间传言已至自梳结伴,可凭遗怜对姜兰则的了解,她又觉得她不应该是那种会在人生大事上犯傻的人。这一点,从她择婿的眼光就看出来了,从来都是往高看,最低也是冯琦那种新贵族。

要论高不可攀,长乐郡主自然当仁不让,只不过……两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呢?

思索间,遗怜已放弃探究兰则私隐的念头。要说犯傻,谁不会犯傻,情爱之事就连老天爷都作不得主,何况她们这群最平凡的红尘中人。

道完谢,又陪着兰则说了会儿闲话,遗怜就准备起身告辞。因为元暮江的事,京中之人见风使舵,谁碰见况遗怜不是背地里骂晦气。姜兰则还能像这样坦然留自己坐一会儿,哪怕只是说些不相干的闲话,遗怜也觉得受宠若惊。

她告辞的话,也说得分外委婉:“四姑娘病着,静养为宜,我就不多打扰了。”

兰则听出来遗怜怕给姜家招致祸患,便更真心实意挽留:“先别急着走,我还有话同你讲呢。”

遗怜问她是什么话,兰则方才屏退左右,以一种极其悠远的语气问道:“况娘子长久身处于一段不伦之恋里,会不会觉得很辛苦?”

她名义上问况遗怜和元暮江,实际指的她自己跟贺翊,遗怜一下就听明白了。

但她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经营一段不伦之恋,辛苦当然是很辛苦的,有笑有泪,结局还不那么尽如人意,甚至还有可能得不偿失。姜兰则才二十来岁,还这么年轻,遗怜私心里并不想怂恿或者鼓动她去不计代价展开另一段不伦之恋。

可同样的,她也不想以那种讨人厌的“过来人”口吻,劝她及时收手,不要泥足深陷。因为,泥足深陷有时候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单看局中之人能不能承担苦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