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你来我往,终是以冯孟淮败下阵来,霍夫人三言两语就把他气晕了,扑通一声砸在地上,再醒过来,就知道抱着自家夫人痛哭流涕。
“七郎这个混账!他这是要我的命啊!全家百余口,都要给他陪葬了!”
这话有水分,但不多。黄冯两家一旦翻脸,朝局必然随之变化,再加上立后这一件大事横在中间,太后党跟少帝党原就紧张的关系只会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尤其黄家的闺女,一旦从冯家挪进内廷,这就意味着就连原先勉强保持中立的勋爵人家也将在无形中彻底站位官家。这些人家里,有的德高望重,族中子弟仍在朝中任职,有的富可敌国,能为权力斗争提供源源不断的银钱支撑。
这种变化,对太后党来说,是很致命的。尤其这节骨眼上,廉访使还不在,归鞍暮逼宫街鼓,府吏应惊便面回??,这样鲜血淋漓的前朝宫变,只怕,很快也要在本朝应验了。
韦太后对此并不乐观,她不可能同意昔玉和离,更不可能封她作皇后。别说她,就是杨太妃,官家的亲妈,她也不可能同意。一国之后何其紧要,怎么能如此儿戏!
夜里在垂花宫,两个老太太就商量着,要趁早将黄昔玉送出宫。
官家的反叛,大臣们的蠢蠢欲动,韦太后都感受到了。她是典型的女中豪杰,越是斗得凶,越是不怕斗,往日从她身上还能看到些许疲惫,现在却只剩满面精光。生死关头,强打精神也得打,稍有不慎,她一辈子的心血就毁了。
杨仙芝再怎么说也是官家的生母,官家说喜欢谁,要娶谁作皇后,她面上再是坚决反对,内心仍免不了犹豫迟疑。韦太后说叫人把昔玉连夜送出宫,她听到后,还求情说:“找两个得力的老嬷嬷,神不知鬼不觉把事儿办了。黄家那丫头也不容易,别伤着她……”
不似她大发善心,韦太后的神情,只有淡漠:“那就得看她懂不懂事了。这么些年下来,隔三差五就往宫里闹,差点坏了大事,我都烦她了。”
皇帝说烦谁,那就是不留活口。饶是杨仙芝见多了韦月娥心冷无情的一面,此时也忍不住后背发凉,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太后娘娘,我想,这回的事,跟那丫头干系也不大。冯家的确也有难容之处,冯七是个什么货色,您更是一清二楚,黄家丫头跟他过不下去,却也情有可原。走投无路跑进宫来,无非也是赵裕安不懂事……”
韦太后要不是冷硬心肠,她也做不到这个位置了,她的慈爱宽宏只会留给不相干的人,对于绊脚石,她只会一脚踢开,绝想不到要网开一面。
因而,不管杨仙芝话说得多么娓娓动听,韦月娥面上瞧着有多动容,语气再调侃,态度却依旧冷酷:“照仙芝的意思,我不该杀那丫头。那该杀谁?冯琦?还是官家?”
语气还是很家常,就像在讨论晚膳吃什么一样,然而话里的意思,却足以令杨仙芝心惊胆战。从官家登基以来,她们俩一直关系很好,名分虽然有别,寻常相处却很随意,绝不至于跪来跪去。
那天,杨仙芝破天荒还给韦月娥下了一回跪。索命都索到官家头上了,此时不求饶,难道还真等到身首异处再叫苦喊冤吗?
韦太后对杨太妃的看法,总是特别矛盾煎熬。她看她在自己跟前下跪磕头,不能说不畅快,她们毕竟是敌人。但更多的,似乎还是高处不胜寒的失意。
“仙芝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成为你的孩子。那样,你就会像疼赵裕安那样疼我了……”
韦太后比芳姑姑更早向杨太妃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抱进怀里,一句话不说也是温柔。
太后娘娘内心的撕扯,杨仙芝最能感同身受。她也没说话,就这样安静待着,反正也没多少好时光了,狂风暴雨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