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吹起了袍子的下摆,露出里头夹裤的裤腿,人又瘦弱,撑着伞摇晃,像站不住了似的。

塔嬷嬷顺着太皇太后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褐紫色的人影,一晃就往夹道里去了,太皇太后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塔嬷嬷把宫女们新打的络子给她瞧,一面道,“这帮子丫头的手真是巧,编什么就是什么。”

太皇太后捡了个燕子香囊来,提着看了会儿道,“这傻燕子是谁做的?”

塔嬷嬷道,“是锦书编的,老佛爷怎么知道这是伏地燕?”

太皇太后笑道,“我原说怎么还有人编傻燕子呢,是她就不奇怪了。这傻燕子和巧燕子不一样,不会南北的飞,飞起来翅膀不打弯,也不会衔泥筑巢,春夏秋冬就住在城门楼子里,她见得多了就编这个。”

塔嬷嬷道,“我看这孩子是个聪明人,也讨人喜欢,老佛爷瞧呢?”

太皇太后把香囊放回去,慢慢道,“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仔细留意她,要是安份,我也不是个不能容人的,可要是不安份,生出一点歹心来,那也不必顾念太子了,留着就是个祸害。”

塔嬷嬷心里极明白,太子于她来说也是个心肝肉,她和太皇太后疼他的心是一样的,对锦书自然处处留意提防,不在话下。

第十二章 做冷欺花

更新时间:2011-09-28

出了永康左门,夹道里的风更大,锦书勉强撑着伞往乾清宫去,雪里夹着冰雹,簌簌的落到伞面上,又纷纷的弹落开去,等进了的乾清门,走到廊庑下熄了伞,往外一看,天阴沉得要压下来一般,雪停了,只下雹子,一个个雀儿蛋大小,密密的砸在台阶上,把坛子里栽的耐冬打得东倒西歪。

她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往宫里去,上书房里有朗朗的读书声传出来,她微有些恍惚,这个地方有好些年没来了,以前自己也和兄弟们在这里念书习字,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父亲也已不在了,她从主子沦为了奴才,再踏进这里,早已物是人非了。

哀哀叹口气,这会儿不是感慨的时候,耽搁了差事回头不好交待,便绕过上书房往庑房里去,跨进南三所的门,只看见大堂正中间挂着很大的一个“寿药”的提匾,东边靠墙是一溜案几,西边是一个高至屋顶的大药柜子,柜台上的一盏灯摇摇曳曳照亮了大半个屋子。环顾整个寿药房,内外只有一个人,在药柜前站着,面前放着一个大臼,右手拿着戥,左手正捏着一张方子在灯下看,听见有人来,连头都没抬一下。

锦书一时不知怎么开口,那人戴着貂鼠的暖帽,穿着深蓝色的琵琶襟马褂,一味低着头,也看不出是什么官职,她只得福了福道,“给大人请安了!我是慈宁宫的宫女,来给太皇太后抓两味药。”

那人终于抬了眼皮看过来,目光冷冷的,比外头的雪还凛冽三分,拉着脸子面上无喜无悲,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却掩不住那堂堂的好相貌,眉含远山,目藏千秋,她这样美人窝里长大的都忍不住一叹,只觉满目的晃眼,什么宋玉、潘安、兰陵王,大概都不及他一半吧!这样的人怎么在这太医院里供职呢?锦书的天马行空又发作了,他应该抱着琴徜徉山水间才对,在这太医院里苦熬六年,白糟蹋了。

那人见她只顾低头出神,便开口道,“太皇太后御体抱恙?”

锦书听他鼻子齉着,似乎是染了风寒,果然是医者不能自医,也不甚在意,只道,“回大人,是腿上的毛病,这两日有些浮肿,前儿已经有太医请过脉了,今儿抓两味药泡足。”

那人的视线又落在药方子上,悠悠然道,“没在慈宁宫见过你,你叫什么?”

锦书微躬了躬身子道,“奴才是刚到慈宁宫当差的,叫锦书。”

那人复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