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你皇父明儿要颁恩旨了,定了傅浚家的小姐为太子妃。你听母后一句话,君命不可违,娶便娶了,世人都打这儿过的。什么爱不爱的!拜了堂入了洞房,两个人一条心,自然就好了……”

皇后还没说完,太子又是一蹦三尺高,像困兽似的在地心团团转,梗着脖子粗着嗓门的低吼,“儿子绝不依!要是再逼我,我豁出一条命去,干脆反了朝廷,也学学皇父当年黄袍加身!”

这话一出口把皇后唬住了,她耳里嗡嗡作响,登时满世界天旋地转,只惶惶道,“你放肆!这话能混说么?你要自寻死路不成!”

太子渐渐冷静下来,不过脑子说出来的话,未必就不足取,他突然发现这其实是个很好的出路。他拧眉沉思起来,冲皇后扬起了唇角,“母后,与人为奴,怎及自己自在为王?儿子回头就找舅舅和豫亲王去,他们掌管着禁卫军和上书房,儿子得他们相助就成了一半事儿。”太子切切看着皇后,“母后,您会帮儿子吧?请母后从中斡旋!儿子登了大宝,您就是皇太后,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不用担心儿子的兄弟们夺嫡,也不用装着笑脸子和那些妃嫔们周旋,母后!”

皇后控制不住的打颤,喃喃道,“你疯了……你疯了!这话再不许说了,我只当你魇着了,是胡言乱语。”

“母后,儿子清醒得很。”太子眼里是望不到边的仇恨,他说,“儿子决定的事绝不更改!您帮我我要办,您不帮我我也要办!儿子可不是唐朝的寿王李瑁,皇父抢了儿子心爱的人,我咽不下这口气!儿子就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母后帮我,儿子感激您;母后眼瞧着我死,儿子也绝没有半句怨您的话,请母后自行权衡。”

皇后猛在他背上捶打了几下,“你这不是逼我是什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她瘫坐下来抽泣,“大祸临头了!湛儿,你这会子怒极攻心,还是缓缓再说吧!等明儿……”

“明儿要搬恩旨了,”太子谓然长叹,“明儿儿子另有打算。要把锦书讨回来是不能够了,我知道皇父绝不能放手,我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母后,不是儿子不孝,是皇父不念父子情,儿子是没办法。”

太子说着,传秦镜来更衣,打发人上乾清宫瞧了,说皇帝已经起驾往养心殿去了,他整了整头上的紫金冠,对伺候文房的太监道,“备笔墨,皇后娘娘有家书要写。”

皇后站在和玺彩画下,景仁宫飞扬的殿角像雄鹰张开的双翅,殿角的哨瓦抑扬呜咽。这条路一旦走上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太子斗志昂扬的立在书架前,像足了当年攻打帝都前的皇帝。皇后苦笑起来,兜了个大圈子,一切要从头开始。这世上只有儿子是最亲的,江山原就是要传到太子手里的,晚一些,早一些,又有什么分别呢!

第113章 无处无愁

更新时间:2012-01-07

尚衣的差事和四执库常有往来,四执库在天穹宝殿后的乾东五所里,是专门伺候皇帝冠袍带履的地方。

四执库属内务府管,里头的门类划得很细致,分派处、织补处、熨烫处、收纳处,一处套着一处,各有各的分工。单说皇帝的龙袍,就够人说上三天三夜的,工艺考究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三十个最精巧的绣工不停的忙活,一年只能织成一件。前头说过,内造的东西不怕费工费料,宫里有用不尽的绫罗绸缎,不用放着也是糟践,只管放开了使,往好了使。

四执库有专门收纳龙袍的地方,进门一溜到屋顶的大高柜子,里头存的全是皇帝穿脏了的衣裳。宫里有规矩,只有亵衣里衣能反复穿着,外衣通常是脏了就撂,后妃们是这样,皇帝更是这样。就因为龙袍上用的缀饰太奢华,金片儿、米珠、镶宝,还有一些颜料沾不得水,一碰就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