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牛车上的筐满了,坤叔连忙赶车回去卸货。

枝头的山雀子飞离了树枝,黑豆大的眼睛黏在一颗颗颜色鲜亮的枇杷上,翠绿的枝叶间,果子以极快的速度被人蚕食殆尽。它们等不及了,一些性子凶猛的山雀,挑衅似的落在树梢,在一声声吆喝里啄朝阳而生的枇杷果。

“胆子大的很,该下油锅。”树下的人捡块儿土往树上扔,“幺儿,跑回去把弹弓拿来,今晚咱们添盘肉开个荤。”

“哎。”编着独辫的小子下树往家跑。

“我家也有,顺子你去我家把我的也拿来。”

“还有我的,就在大门后面挂着。”

“……”

树上的孩子纷纷探出头大声喊。

“快点摘,马上就下雨了。”挑筐的男人催,“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打鸟,正事不干了?”

雨说来就来,噼里啪啦敲在树叶上,钻在树空子里的孩子几乎淋不到雨,这种跟雨抢时间的急迫感让他们更来劲,青莺喊人下树回家也没人理。

等杨家人听到信跑过来,树上的枇杷已经摘完了,老老少少缩着脖往村里跑。

坤叔把熏房门开了,让帮忙的人进去躲会儿雨说会儿话,“别急着走,都拿点枇杷回去。”

没人进去,去帮忙时痛快,事后被感谢又扭捏起来,“老贵的东西,你们拿镇上去卖了。”

“这玩意儿吃了也不长肉,我们吃不吃都成。”

“回了回了,雨下大了。”

老老少少各回各家,路上瞬间没了人,青莺探头往外看,捂着胸口说:“以后我也给他们帮忙,帮忙赶鸡,帮忙收花生,下雨了帮忙收衣裳。”

“对,是该如此。”杨母给她擦花脸,雨落在沾满灰的树叶树枝上,都被孩子们蹭到衣裳上脸上,各个灰扑扑脏兮兮的。

“我去烧水,待会儿给几个孩子洗个澡。”春婶冲进雨里往家跑。

“咋没去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下雨了我出来找孩子,枇杷摘回来了我都不知道。”杨老汉有些急,“外人都去帮忙了,我们自己人反而在家坐着,这不是打我的老脸?”

“我就是想问几个帮工,谁知呼啦啦都过去了,我看人也够用了,就没往村头去。”坤叔可没考虑到这方面,而且当时时间紧,谁还有心思考虑人情面子活儿,“老哥你也是想多了,村里多是通情达理的人,我看没人会拿这事嚼舌根。”

外面的雨越发急了,对面人家院子里的柿子树在雨幕里变的模糊,青莺喃喃道:“我爹娘也不知道找没找到躲雨的地儿,淋雨会生病的。”

“你想你爹娘了?”杨母搂住外孙女,骂两个贼头子乱来,“两个不着调的,也是狠心,等你爹娘回来外婆骂他们。”

杨木闻言拧了眉,拍了拍豆姐儿,小声说:“跟你姐玩去,你们今天是不是还没练字?”然后问青莺:“明天卖枇杷要不要大舅去帮忙?我不要工钱,随你们使唤。”

有事打岔,青莺抹掉眼泪从她外婆怀里走开,数了数装枇杷的筐,有十二筐哎。四个孩子凑一起商量,决定雇用大舅半天,工钱照付。

“你大舅不要工钱,他是去给你们帮忙。”杨母觉得好笑,小儿扮起正经做生意,怎么看怎么好笑。

席哥儿摆手,“赚钱的事何谈帮忙,亲兄弟还明算账,我大舅要是不要,这笔工钱就记豆姐儿名下。”

“我不要,”豆姐儿赶忙拒绝,像是怕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了,“各归各的,亲父女也明算账。”

“哈哈哈。”杨木朗声大笑,“行,那给我出多少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