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句属实, 二嫂若没听清, 我可以再说一遍。我如今已是罪臣之身,不仅被革职, 还被朝廷命令规定, 终身不可再入仕途, 今生再无做官的可能。”

甄氏眼皮一翻,当即便要昏厥过去,还好被身后的婆子扶住, 给她掐了会子人中,硬是将她给掐醒过来。醒来以后,甄氏瞬间泪如泉涌,哭天喊地道:“我的娘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熬了这么多年才熬到老许家祖坟冒青烟,这下可好,刚冒出来的青烟一下子就给灭没了,这日子以后还能有什么盼头,还让不让人活了!”

许忠不悦地看着她,沉声说:“少在这大惊小怪的,家里死了人没见你这么着急过。再说三郎是被冤枉陷害的,只要朝廷查明白,迟早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又何必在这跟天塌了一样。”

“这可不就是天塌了吗?”甄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厉声控诉起来,“家里几代人加起来凑不出一个会读书的,好不容易出了个当官的,眼见着就能跟着沾了光了,结果就这?这就完了?你说说你说说,这些年且不说请先生置办书本的大头,单是笔墨纸钱这些小头,只怕攒下来也能再置办个百十亩地了,那不都打水漂了。”

甄氏越说表情越恨,斜着眼睛剜许文壶,冷笑着阴阳怪气道:“我也是真心想不明白了,当个芝麻官能有多难?无非就是人情来往多些,应付着上便是了,就这还能干不下去?也就是脸皮厚,要是我啊,哪还有那个脸面回家,早就一头撞死了。”

李桃花听不下去,筷子一摔想要站起来同这甄氏理论,却被许文壶抓住了手腕。

许文壶神色平静,除了脸色略白了些,神情未起丝毫波澜,仿佛被中伤的根本就不是他。

秦氏冷了神情,奈何场合不好发作,便言语敲打道:“老二家的你看清楚眼下是在做什么,好好的接风宴,你又是哭又是喊的,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委屈!”甄氏越说眼泪越多,转身把正在啃鸡腿的胖儿子搂紧怀中,换着花样哭嚎,“可怜我的麟儿,原本还能有个指望,长大混个一官半职,也尝尝铁饭碗吃饭时什么滋味。现在可好,什么都指望不上了,以后就和他爹一样,窝在这小村子里,当个乡巴种地佬了!”

李桃花彻底忍不下去,高声回呛:“种地怎么了?没有种地的,那些达官贵人都喝西北风去!”

甄氏瞪她,凶狠至极的模样,咄咄逼人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姑娘家家,没名没份就往人家里钻,你也不嫌害臊?真是有娘生没爹教。”

没等李桃花发火,许文壶猛地站了起来,双目锐利,毫不客气道:“桃花是我的朋友,是家中的贵客,二嫂你嘴巴放尊重些。”

甄氏冷笑:“少在我面前耍威风,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大老爷?你现在就是个吃家里喝家里的窝囊废,再说长幼有序,我可是你二嫂,要尊重也是你尊重我才对,哪里就得我反过来,尊重你们这种小兔崽子了?”

许文壶锋芒全开,双目如炬,“二嫂说这话,未免太过欺人太甚。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是你不对,我要你现在便跟桃花赔不是。”

“我呸!能让我赔不是的人还没出生呢,就这小丫头片子,她也配?”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是道理如此。当然,二嫂若自认自己不是讲理之人,那我自然也不能强求。”

“你说谁不讲理!”

许忠一个头两个大,气得大喝:“行了,都少说两句!”

两个人都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依旧吵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