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针线上的人,为什么要亲去指点她房里的针线婆子?

明摆着是来贬损她。

她做的东西,放在金氏口中,倒和那些婆子们做的是一样的了。

金氏被她这样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寄人篱下,惯常服低做小的人突然直了脊梁,仿佛跟她平起平坐般地顶嘴,怎能让她不讶异?但讶异过后,金氏心头就有了一种被冒犯的愠怒。

她正要发作,却听一道清冷淡然的声音响起:“金氏,是你自己要送的寿礼,做什么攀扯旁人来为你下苦力?晏姑娘是府里的表姑娘,不是针线房的绣娘。”

金氏愕然,抬眼便见顾文堂眯着眼睛站在不远处,不需走近,她都能瞧见三叔身上难掩的不悦。

金氏被吓了一跳。

要说这满府里除了要自个儿天天立规矩,同样出身高门的婆婆,就数这位位高权重浸淫官场多年的三叔最让她忌惮了。只是从前这长辈似乎从不怎么正眼瞧她们这些侄媳妇,面上只是一派客气疏离的模样,瞧上去还算温润和气。

可这一会儿,他的神情那般严厉,显然是将方才她的一番话全听了进去,认为她在寿禧堂的地界欺负寄人篱下的外客从而心生不喜……

金氏的表情顿时变得惴惴,张口结舌了半晌,干巴巴地解释道:“三叔误会了,我没有将表妹看作绣娘,只是觉得她的绣品独特,若是亲做了送给我祖母,她老人家定然喜欢……”

顾文堂身着官袍,五官端正俊朗,笑时温文尔雅,不笑时威势陡增,他此刻步子沉稳又有力地朝这边走过来,金氏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想被人攥在手心里,一个不慎就会被捏碎,仿佛成了大牢里即将受刑的犯人,骇得两腿都有些发抖。

“独特?”他重复了一遍,脸上现出温和的笑意,可金氏看在眼里,只觉得快被吓得魂飞魄散,因为他指着寿禧堂外头半人高的寿山石道:“这东西也独特,你要不要也搬去你祖母跟前,当作你的心意讨个巧?”

这寿山石是先前太夫人过寿辰的时候顾文堂命人从湖广一带寻来的,有市无价,图的便是个造化的鬼斧神工,自然是独特又珍贵得不得了。

这东西,金氏哪里敢碰?

却还没完,她双脚僵直得难以动弹,便见三叔从袖中取出一物来,却是个精致的兽头印章:“……内阁的章子,也是独特得不得了,你也给大长公主送去?”

金氏吓得白了脸,再也不敢犟嘴,忙低头赔罪:“是我失言了……”再说下去,感觉三叔都要道她品行不端,不堪为妇了。

一声冷哼像敲在她的心上,她听见那声音意味深长地道:“借花献佛,无可厚非。只是,你那花,可不能是从旁人手里强压着夺过去的。”

金氏低着头应是,见他不耐地摆手,这才如蒙大赦地带着丫鬟婆子进门去了。

人都走了,晏安宁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男子,想了想,提着裙子靠近几步,小声打趣道:“顾相爷,真是好大的威风。”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地袒护于她,放下身段和金氏来计较这件事实然她对金氏没什么好感,前世顾晔被害后,作为嫡次子的顾昉继承了阳安侯的爵位,那时她一朝得势,也没少给晏安宁这个往日里就看不顺眼的妯娌使绊子。

见她这样灰溜溜的像老鼠遇见了猫,不得不说,晏安宁心里头是畅快的。

顾文堂瞥她一眼,明明都高兴得一双眸子都是亮闪闪的,却还来拿话刺他,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却见她是一副准备往外走的模样,便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不留下来一道喝腊八粥?”

“不了,我毕竟是外人。”晏安宁摇摇头,见他似乎不认同她这样的说法,又道:“三叔,我是想着太夫人这边热热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