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听得冷笑连连:“真是不知死活。别管她,我倒要瞧瞧,她今个儿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
陈望舒却并不理会宋家内宅的小小风波,水葱般的指尖撩起舆帘半边,淡淡地吩咐车夫道:“不急着回去,先去东边的银楼,我要为宋家少奶奶打一副头面。”
车夫不疑有他,扬起马鞭在拐角掉了头。
驶至喧闹的大街,陈望舒便戴着帷帽下了车,扶着婢女的手进了银楼。
然她并未在楼中挑选金银首饰,反倒是脚步匆匆地穿堂而过,被人引着从银楼后头的小门出去,转了几道弯,到了另一处庭院。
参天古树下,一青衫男子正与一老者对弈。听见因疾步而来的环佩叮当声,男子巍然不动,老者却悠悠地抬起了头,一见就惊愕了:“王……”
陈望舒也有些意外,眼尾微微扬了起来:“闵老头你还没死呢,我以为照顾文堂这不要命的活法,你这么贪生怕死的人,早就被他抓起来祭旗了呢。”
得,一开口,追忆往昔的气氛也没了。
闵百岁气得胡子上翘,没好气地道:“您这些年倒是一点没变,老朽我得亏没跟着你们家谋生计。”
“闵大夫这话说岔了,如今,她可不是十年前的她了。”一直默然不语的青衫男子放下棋子,语气带着微微的嘲讽。
闵百岁想到了什么,亦闭起了嘴。但余光瞥见相爷竟不动声色地又赢了这一局,眼皮就耷拉了下来这么多年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相爷就不能装一回技不如人吗?
哼,这两位可没一个能哄人的,个个都能将人气死。
心思飘了飘,闵百岁不由想起那个讲话温温柔柔的小丫头起来,他在心里暗暗嘀咕:下回相爷再这么不留情面,他就去未来的夫人跟前告状,啧啧,今日这俩人怎么也都能算是青梅竹马来私会吧?
但也仅限于他恶趣味地想想,他一个期盼自己长命百岁的人,可没胆子到相爷的眼珠子面前造谣。
“你不必阴阳怪气,我欠他,欠陈家,可并不欠你。”
顾文堂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那不知王妃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这称呼让陈望舒微微有些恍惚。顾文堂视魏廷如乱臣贼子和除之而后快的仇人,自然不会这样抬举她。这样喊她,不过又是在往她心上扎刀子罢了。
但她早就过了伤春悲秋的年纪了,很快便将那股情绪甩之脑后,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这趟来是做什么的。除了你烧毁的那处,还有一个地方,藏着他这些年的……”
顾文堂却忽地敛起了眉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既来投诚,怎么还带了个尾巴?莫不是也想害死我?”
闻言,陈望舒倒是愣了愣,蹙着眉头回身,一眼就看见了鬼鬼祟祟躲在门边的晏婉宁主仆。
早在陈望舒离开宋家的时候,晏婉宁便悄悄地跟着她的马车。她一心想找到胡氏与这卫夫人之间的猫腻,想捏住胡氏的把柄来挟制她,却没想到撞破了卫夫人与外男私会!
她是远远见过的卫老爷的,自然能认出这个与卫老爷年纪相仿的男人并不是他,一个成了亲的妇人避开车夫鬼鬼祟祟与人相见,想也知道是为了私情!
不意能拿住胡氏都礼遇有加的卫夫人的把柄,晏婉宁正觉不虚此行,却见???庭院中说话的二人忽地都朝她望了过来。
她心头警铃大作,拔腿就跑,还没跑出两步,便被锋利的长剑抵住了喉咙。
晏婉宁唬了一跳,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招惹上了一伙难缠的人。
但更令她惊愕的还在后头。
被人押着跪在了那位美貌高贵的卫夫人跟前时,她听见那嗓音醇厚低沉的男子问:“这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