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 他确是榆木脑袋。

原来阿娘日日所求的, 并非他五体健全、金榜题名, 不过一个?好?好?活着。

后来她去庙里上香少了, 也并非看?开了,而是得偿所愿了。

顾昀川垂眸笑起?来, 不自觉的红了眼睛。

沈柳瞧着他, 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昀川, 你怎么了?”

顾昀川看?过去, 大手摩挲着小哥儿的颈子,浅笑道:“没什么……夫郎说的对,这菩萨确实灵。”

沈柳眉眼弯弯笑得娇憨:“我就说吧, 可灵呢。”

*

冬日之终, 春日之始,转眼到了除夕。

都说年节得团圆着过,可顾家亲戚少,许多都不联系了。赵春梅虽与几个?兄弟还有?往来, 但山高路远, 来回一趟不容易,也没法?子团聚。

一块儿过年的人?虽少, 可一家子相亲相爱,才是最大的团圆。

这一日,镇子上可是忙活, 家家户户都在迎新春,贴对联、福字,祭灶王、做年菜……

顾家也不例外,日头才跃出山巅,赵春梅就和顾知禧出了门,去山里头拜坟。这几日家里人?一块儿折元宝,俩人?拎了满满两筐子。

按道理说,祭拜先祖最该家里汉子出面,可顾昀川恰是祭祖返途时摔伤的,赵春梅心有?余悸,不叫他再上山,再者沈柳有?了身子,怕山里东西不干净冲撞了,也没叫跟着。

俩人?就留在了家里,一块儿到灶房熬浆糊,贴福字。

烧柴声噼啪作响,顾昀川换了个?小锅子,将面粉水坐上了灶。

沈柳搬了把小凳子坐在灶膛边,自打?有?了身子,他就可喜欢闻灶火烧焦的味道。

顾昀川拿着筷子拌了拌,不多会儿面粉水就熬成了浆糊,一股子麦子的清香。

他低头看?了眼小哥儿,就见他闭着眼睛捧着脸,跳动的火苗映得他白净的小脸儿暖黄暖黄的,他轻声道:“坐远些,再烫着。”

“坐远就闻不见柴火味了。”沈柳眉眼弯弯,伸手指了指肚子,“他喜欢闻。”

顾昀川本就拿他没法?子,近来又多了个?娃儿,他笑着叹气。

眼见着面粉水熬成了浆糊,用筷子使劲儿搅了搅,拿到灶台上晾凉。

顾昀川走到沈柳身后,小哥儿头都没回,往后靠了靠。

知道男人?站不稳当,他没敢用力,可后背贴着,就觉得心安。

大手擦着耳边贴过来,隔着沈柳的小森*晚*整*理手,顾昀川包住他的脸颊:“夫郎陪我贴春联吗?”

“肯定的呀。”沈柳仰头瞧他,“我还是头回贴呢。”

以往家里头穷,饭都吃不饱,更?别提买红纸写福字了。

顾昀川有?些好?奇:“那以往年节你都做些什么?”

沈柳想了想:“日子苦,一年到头吃不到啥,但是过年阿娘会给做青菜瘦肉粥。”

顾昀川想起?他才进门的翌日清晨,早早起?来给一家人?做了青菜粥:“就是你做的那种?吗?”

“嗯,那会子你说要带我去苏家,我可害怕了,想着该不是要退婚吧。”他鼓了鼓脸,“我好?不容易成亲了……家里人?都不知晓,我就想着吃回阿娘常做的菜粥,全当是给我送嫁了。”

顾昀川听得心疼,那会子他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气得头痛,口不择言。

想来沈柳只会比他更?难受。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却听沈柳笑着道:“我阿娘要是还活着,知道我嫁了个?你这样的相公,肯定做梦都要笑醒。”

“我这样的……是什么样的相公?”

后背贴着男人?的腿,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