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哥,你咋办?”
“我及冠了,不怕冷。”
郑虎抱着铜壶,热气顺着肚子慢慢游走过全?身,这时候他还小?,真以为及冠成年之?后就再?不怕冷了。
直到?自己束发时,蓦地遥记起?这年冬天,顾昀川将个铜壶塞进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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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过石板路,老牛发出哞哞的低鸣。
丘子将人一路送到了书塾门口,跳下车将顾昀川掺下来,又把郑虎抱到?地上,这才反身跳回车板,扬起?小?鞭道了别。
还未至开课的时辰,书塾门庭静悄悄的,放眼看去,紧闭的木门上悬着匾额,朱漆“崇元书塾”四个大?字。
还不待顾昀川言语,郑虎几步上了石阶,他个子矮,得踮脚才能够到?门环,伸长手臂敲了敲,不多会儿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嘎吱”一声门开了。
里面?站着位着灰蓝缎面?棉袍的年轻人,相貌端正儒雅,颇有些贵气,他见了人,忙拾阶而下,走到?顾昀川跟前,拱手道:“我是这里的辅教季舟野,书塾的一应琐事?皆由我负责,往后先生无论大?小?事?宜,都可以同?我知?会。”
季舟野将人往门里请,顾昀川点了点头,杖子轻轻敲在青石砖面?上,他叫上郑虎,随人拾阶而上。
穿过厚实的雕花木门,三人先后进了院子。书塾很是敞阔,青砖黛瓦,五楹房舍自中轴线次第铺开。
中间三间是学子的课堂,明?间的檐柱上用红绳子串着几挂风干的药草,在清晨疏散的日光里,投射出细长的影子。
山墙柱间嵌着回字纹透风石砖,孔洞里塞了松针团,被风吹了这般久,早已经脱色,干得发了灰。
虽没到?课时,隔扇木门却都敞开着,许是有些年头了,木门的漆色斑驳,露出了底下的老杉木纹。
再?往边上看,正门门槛两侧是抱鼓石,石雕上刻着卷草纹,一面?上书“勤学”,另一面?上书“苦读”。
季舟野带着顾昀川继续往边上走,最外侧的两间屋舍分别是灶房和塾舍,书塾有自己的烧火师傅,管学子们晌午的一顿饭食。
塾舍则隔做了两间,外间是给先生平日处理事?务用?的,里间是寝房,不多宽敞,家远不得归的先生和伙计都住在这里。
季舟野继续道:“崇元书塾是镇子上顶好的了,学生虽然不多,却都是商贾富户的子弟,在学的总共四十三人,分给您的是小?龄的学生,原本是十三人,眼下来了郑虎,便有十四人了。”
顾昀川点点头,这个规模在学堂里确是不多,他做学生时,足三十人一楹间,有些先生不尽心,教了小?半年课连学生名?字都叫不出来。
眼见着时辰不早了,季舟野带着顾昀川慢慢往回返。
他听?阿爹说过,几人在二表叔的书铺里碰过面?,同?顾昀川说过授课的内容,不过想?来他教的都是小?龄孩童,还在蒙学筑基的阶段,识字、书写?、算数、礼仪……并不多难。
正想?着,季舟野不动声色地垂眉撇嘴,课业是不多难,可也得学生听?话肯学啊……
要不然庄老先生何故吹胡子瞪眼,一月告病八/九日,到?后来竟是来都不肯来了,实在没法子,请陈学究带了几日的课,可好么,险些也气病过去。
他看着眼前这个挺拔的男人,不安地抿了下唇,其实他早便知?晓他。
顾昀川年少成名?,中了案首后更是风头无两,他阿爹季崇元虽是书塾管事?,他又自小?耳濡目染,可多年下来还是一介童生,连秀才都没考上。
季崇元便觉得他没开悟,托了关系给他安排进顾昀川的那所书塾。
季舟野比顾昀川小?了几岁,课业进度也慢,俩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