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上无父母倚靠,未婚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中还有一个弟弟要照顾。她也会累,会想要歇息片刻,会想要人依靠。

顾亭远想到刚才,姐姐看他的眼神,欣慰,松了口气,又有少许依赖。心里像万蚁啃噬,浓烈的后悔铺天盖地般袭来。

他枉为男子,枉读圣贤书。他竟从没想过,父母去世时,他七岁,姐姐也只有十二岁。

她牵着他的手,为她遮风挡雨,他就依赖她,倚靠她,把她当成庇护的伞,直到她走。

是宝音教会他,生活是厚重的,如果他没感觉到,那一定是因为有人为他撑起。

姐姐为他撑起了一切,像母亲一样,养育照顾他,不让他为银钱烦心,为柴米油盐烦心,为交际往来烦心。甚至她病了,也悄悄的,不让他担心。

心头沉甸甸的,像一块大石头盖住了井口,永不见天日。他欠姐姐的,再也还不上了,因为梦外的她已经不在了。

夜风吹动衣袍,翻卷着,顾亭远感觉到体温被带走,肌肤生寒,真实得不像做梦。他怔怔想着,白日里已经掐了自己好几次,很疼。

所以,有没有可能不是做梦?

良久,他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