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床板发了一声响,梁聿的觉一贯很轻,转瞬就醒了,掀开?眼睛,动了动肩膀。
梁初楹捡起他扔在桌子上的眼镜,问他:“什么时候近视的?”
应该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嗓子有些发干。
趴着睡久了脖子会痛,梁聿扶了扶颈侧,回想着:“去年吧,因为看?文献太多,度数不高,一百出头。”
“哦。”她?还没完全?提起精神,颇有些懒洋洋地把眼镜框在他脸上。
梁聿掀起眼皮望着她?,由她?动作。
从上次被她?捆过一遍以?后,就有些过于听话了,或者说,有些过于小心翼翼……
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惺惺作态地故作温柔,嘴角噙着虚假的笑容。
黏人倒还是黏人,但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坐在凳子上,很乖地任由梁初楹扒开?他略长的额发,将黑色的框架眼镜架在他鼻梁上。
头发又出于惯性?往他眉心聚拢,梁初楹微微弯腰,朝他脸上吹口气,将发丝朝两侧吹开?,梁聿稍稍眯了下眼睛,反光的镜片后面,眼皮上的痣出现一瞬又消失。
隔着很近的距离,梁初楹看?着他,二人的鼻尖相隔半寸。
唇角僵硬着,半掉不掉,梁聿试探性?问:“为什么这么看?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没有,不用?这么小心。”梁初楹拉平唇角,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于是告诉梁聿,“我已经跟奶奶说过我俩的事?了。”
梁聿紧盯着她?,手指默默往前挪了一寸的距离。
给他戴上眼镜以?后,梁初楹的手还停留在他两侧的下颌骨上,她?的体?温浸入梁聿的皮肤,叫他有些迷乱起来。
梁初楹几乎是捧着他的脸说话:“梁聿,实话来说,之?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想过要一直和你维持不像样的关系。”
她?微微低头,望进他跟这夜色一样漆黑的眼睛里。
“我觉得人和人嘛,关系都是一段一段的,每个人都只能跟我同行一段时间。”
“妈妈是这样,朋友也是这样,每个阶段人都要交不同的朋友,谈恋爱应该也是这样啊……要跟好几个人在不同的时间里同行,才能知道谁最适合自己,得到了很好,得不到也不让自己难过。
“当时是这么想的。”
手表的震动一点?点?加重,脸还是那张脸,但很明显地能感知到他微微加重的呼吸,梁聿的手指又往前攀了一段距离,手指尖挨上她?的腕骨,因为她?的那番话,指尖一瞬用?力?,手背的皮被细细的骨头撑起几道脊。
“那现在呢?”他缓缓问,眼睛像将熄的烟头,眸光经由镜片折射以?后,仰视着落在她?垂落的目光上。
姐姐的目光牵连着他的心脏。
只要低眼、看?着他,梁聿就会顷刻间感到窒息,并不是令人痛苦的窒息,而是紧张、血液倒流的兴奋。
“现在感觉……当时可能错了。”
梁初楹郁闷地抿抿唇,声音掉下去,也不知道怨谁:“说着不要为谁难过,但是最后难过了个遍,觉得掉眼泪很丢人,结果也掉了很多次。”
“知道你失忆,忘了我的时候,尤其难过。”
梁聿终于完全?握住她?的手腕,令人心安的温度盘旋上来,团团将她?围住。
鼻尖的距离也由半寸,变为四分?之?一寸。
“对不起。”终究还是定力?不足,梁聿觉得渴,就想碰碰她?的嘴唇止渴。
梁初楹扭了扭他的脑袋,梁聿的脸歪到一边去,虚虚架上去的眼镜差点?掉下来。
“能不能先好好说话……”梁初楹愠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