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就没有在扬州住上一晚再走,临别之时,他对柳贺道:“河漕合并之事,朝中似乎快有定论了,我乘船自贾鲁河到徐州,黄、淮两地景象大有不同。”

其中固然有两地所属的不同,但很大程度上也与河洛之地黄河泛滥、百姓流离失所有关。

作为河南籍的官员,沈鲤也是支持河漕合一的,两者归一,河道与漕运衙门之间才不会互相掣肘。

“若是河漕归一,朝中有不少官员希望你继续随吴子实治河。”沈鲤道,“泽远,你在扬州收商税,许多人不太高兴。”

柳贺在扬州收商税,自然有人疑心,他是否会把手伸到盐税上。

“此事我心中也知。”

柳贺任扬州知府,实际上已经从厘务官逐渐转为亲民官,河道上的事他已渐渐抽离了,但此次柳贺令扬州商户补交了一年的商税,所收之税比去岁南直隶一省交的还多。

柳贺到了扬州实际只干了两件事,一件是治水,另一件就是收税,前者于今夏已初见成效,而后者,他在扬州府中行事固然平稳,但收税毕竟是涉及国计民生之大事,他的一言一行仍有许多人在关注。

扬州府的实践令不少人忧心,张相是否会借机将此事推广至全国?

自然有人会觉得柳贺多事。

也有御史弹劾柳贺,说商人行商本就微薄小利,柳贺之举分明是与民争利,长此以往,扬州府恐怕会被他搞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不过张居正及天子都没有受到这些弹劾的干扰,张居正

也未就此事表态,他若是说些什么,御史们还能找到攻讦柳贺的借口,可他偏偏什么也不说,这事就十分微妙了。

总而言之,扬州府中的商税之额着实令人眼红。

靠着收上来的商税,府中这几年的亏空被填补上了,柳贺还能分拨出更多的银钱用于水利、文教等事上,而不必全赖朝廷的拨款。

不过他行事大胆,因而不少人觉得,他在扬州知府任上恐怕也不会长久。

柳贺却不管外界如何评说,仍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新年伊始,他除了例行公事的拜贺外,依旧去了高邮湖、兴化等地的堤坝探访,眼下堤已筑成,却仍需关注是否有需加固之处,也要防止有百姓在堤内开荒种田。

柳贺巡过各处河堤,去年夏天雨水不少,不过因黄淮分流、河道清过淤的缘故,河床并未进一步升高,有些地方被水冲过,但并未导致水患。

柳贺道:“仍要叮嘱各地官吏,将这堤维护好。”

到了宝应县时,柳贺等人已在堤上了,护堤的官吏却不见人,门关着,柳贺命人将门打开,人果然不在里面。

宝应知县这时才姗姗来迟,阴沉沉的天,他却满面红光,闻着也是一身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