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了官之后会一边吃饭一边想衙门里的事,为此挨过纪娘子训,之后柳贺便吃饭只是吃饭,但接了治河的活之后,他又带上了这坏习惯。

柳贺不由轻笑一声,若是叫他娘看见,恐怕又要骂他了。

可惜他娘和娘子都留在镇江府,柳贺虽然吃穿不愁,却还是会想念他们。

他在扬州府有一处自己的二府衙署,同知是知府佐贰官,因而有二府之称,因他受圣命管河道事,扬州府衙上下对他都很优待,而到了河道那边,因柳贺官衔是府同知,禄银也由扬州府负责,因而河道衙门上下对他也很客气。

这当然不是坏事,等于柳贺两边不受管。

但这同样不是什么好事,两边不受管就意味着他两边都不是自己人,办事或许容易,但要决断事务恐怕是难的。

柳贺心中不由感慨,这剧本着实有些为难啊。

如果老张想磨砺自己,他觉得漕督自己也是能干一干的。

吃过饭,柳贺便拿出纸,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梳理了一通,关于治河之策,他写了一封信至乌程,向潘季驯请教,他和潘季驯虽没什么交情,但柳贺在京中有与潘季驯关系不错的官员,来扬州前,柳贺便请人将自己引荐给潘季驯。

总之这信他是要写的,潘季驯不乐意回信再说。

烛光下,柳贺思路极其通畅,洋洋洒洒便写了数千字。

梳理过后,他于治河之事不再一窍不通,脑中也有了一些思路。

但究竟能不能成,还是得看实践。

第124章 洪水

柳贺来到扬州已有近两月,同知的衙署他待的时间并不久,但每半月至少要在衙门待上几日,处理河漕相关的事务,其余时间他则都在徐、淮、扬几地奔走,骑马行路,尽管天气转冷,柳贺还是黑了好几个度。

或许是如今正处于小冰河期的缘故,气候着实有些不太寻常,明明已经冷了一些时日,扬州城中忽然下起了雨,一开始还是淅淅沥沥的,谁知后来雨势越来越大,同知衙署外的积水都快能盖过脚面了。

柳贺当即喊上顾为:“无功,你随我一道去高邮湖看看。”

两人带着衙署中的书吏出发,又派人到高邮州衙知会一声。

马车行进的过程中,雨势越来越大,待一行人抵达高邮湖畔时,但见湖水不断冲刷着两侧的堤坝,水位比前一次来时要高上许多。

“这雨何时能停呢?”队伍中,一位官员轻声道,“十月大雨,并非吉兆啊。”

“十月水满沟,来岁九不收,高邮湖有些年头没下这般大的雨了。”

柳贺一行人自扬州城出发,到达高邮湖时还不如高邮知州来得快,高邮知州名为刘中立,是柳贺的同年。

“下官见过司马。”

“健甫兄不必客气。”

刘中立是山东禹城人,他与柳贺原本没什么往来,但自柳贺被发配治水以来,他便将南直隶官场及河道上自己用得上的官员细细列了出来,到达扬州以前,柳贺便和这位同年叙好了交情。

在柳贺的同年们中,刘中立属于晋升飞速的。

接到同知衙署传来的书信后,刘中立迅速到了高邮湖,同时派民夫做好准备,待雨略一停,就在高邮湖沿岸加盖土方。

柳贺问刘中立:“这堤坝是何年所筑?”

刘中立来高邮上任不久,因而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他身后一位中年官员答道:“禀司马,应当是嘉靖四十四年加筑,隆庆年后又有修补。”

柳贺沉吟片刻,道:“仅凭这堤,恐怕挡不住这雨势。”

“健甫兄,未必非要等雨停,雨势一旦小了,立刻派人加筑堤坝,否则这水一旦决口,事情就不堪设想了。”柳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