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家的列车,蒋峤西发短信来,问她上车了吗。从表面上看,他们两个人和彼此联络,都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他们都在刻意忽略什么,忽略一切未来的可能性,然后彼此有默契地,延长着某种感情存续的期限。

蔡方元坐到林其乐旁边,吃着瓜子,正经严肃地,问她为什么不去美国。

林其乐抱着膝盖坐在蔡方元的卧铺里面。“我想不出我为什么要去,我在美国一个人都不认识,我英语也不够好……”

蔡方元说:“你不认识蒋峤西吗。”

林其乐说:“我就认识他一个人,那样去了怎么……”

蔡方元眨了眨眼,他低下头,说:“他吧,他一直都这么过来的,你知道吧。你不行,我懂,你是真的不行。”

林其乐不明白蔡方元懂了什么。她说:“我也考不上蒋峤西的大学。”

蔡方元看她:“你可以考别的啊,附近好些别的学校呢,还有好多拿钱就能上的。”

林其乐说:“我去了还上不好的学校,多丢人啊。”

“这有什么丢人的。”蔡方元说。

林其乐垂下眼了,没说话。

蔡方元说:“你还非得跟他上一样的学校才行?”

林其乐说:“本来就没有爸爸妈妈了,也没有朋友,就认识蒋峤西一个人,我再去上不好的大学……”她说着,嘴角抿了抿。

杜尚在对面说:“就是啊,去干嘛啊,樱桃在国内好好的,又不像蒋峤西他那种情况,樱桃去了干什么啊?”

蔡方元扭脸对林其乐说:“我以前没看出你这么胆小。”

余樵从隔壁车厢过来了,他手里拿了几罐冰镇可乐,走到蔡方元跟前,他把其中一罐递到林其乐跟前。

林其乐抬起肿了的眼看他,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接过来了。

她闭上眼睛,把沁着水珠的可乐罐子贴在眼皮上。

余樵对蔡方元说,林樱桃小时候想去看大白鹅,她从来就没有自己去的时候,她永远是拉着一大帮子人,跟她一起去。

“她不还从群山跑到省城来吗?”蔡方元说。

余樵在对面发着短信,说:“那是逼急了,群山一个人都没有,她不跑到省城来找人还能干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抬起眼了,看了林樱桃一眼,林樱桃已经把敷眼工具打开,喝掉一半了。林樱桃还朝余樵跟前瞟,好像想喝余樵没开的那一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