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郗深深注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干涩的风吹进眼里,她感觉自己双眸都泛着隐隐的疼,她目光锁在他身上,像是要将他的五官烙印进心底,陈渡却却始终敛着眼睫,不去看她。

“我要走了,你不抱抱我吗。”明郗说这话时,嗓音已经带了哽咽,她抬着下巴,眼尾泛着红,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陈渡。

陈渡不敢去抱他,那些隐忍的情绪已经在极力绷着了,他故作冷淡地说:“没必要。”

下一秒,明郗不管不顾地扑入他怀里,双臂环绕在他劲瘦的腰身,陈渡觉得自己身躯都凛然一震,这不是她们第一次拥抱,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抱得更紧,像是要刻进骨髓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明郗一直在哭,肩膀一动一动,陈渡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他偏过头,向来坚强的少年第一次红了眼。

最后,明郗慢慢松开了他,她扬起嘴角,眼睫濡湿一片,却笑得很灿烂,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他手里,“这是我除夕前去山庙时特意给你求的,本想着除夕夜给你的,可惜没能送出去。”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苦笑,明郗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抖:“虽然我也不确定它究竟能不能保佑你,但我还是想将它送给你。陈渡,你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她最后说道:“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的,以后,海阔天空,好好生活。”

那天覃梧的太阳很大,凛冽的寒风阵阵刺骨,冬雪一点点消融。

飞机从三万英尺的上空飞过,越过覃梧,往更远的地方去。

明郗留给陈渡的最后的一句话,是希望他在今后的时光里,每一天都好好过,别又困住自我。

他背负了太多,所有总是很累,她想起很多时间望着他的背影总是感到孤寂两字,如果可以,她最希望他过的轻松点。

他仰起头看向天空 眼睛疼到发涩。

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每一口呼吸都在拉扯着伤口,疼到近乎喘不上气,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顺着眼角滚落。

无奈年少的我们只能做着不尽人意的选择。

欧陆行驶在小镇的水泥路,唐欢坐在副驾驶,父女俩坐在后排,明憬偏眸,瞧见明郗失神的看着窗外。

“他收下了么?”明郗淡声。

明憬一愣,他知道明郗问的是谁,他也没有忘记,当他拿出那张卡递给他时,少年笑地很薄凉:“你以为我答应你的要求,是为了跟你要钱吗?”

他走的很洒脱,没有分毫留恋,当然也没有回头,这让明憬差点以为这张卡里只有三位数,而不是六位数。

那笔钱是压垮他生活的所有,让他不得不放弃学业,也让父母分离,从此成为覃梧家长心里嫌弃的不务正业的坏孩子,奶奶临死前,拉着他的手泪眼婆娑地哭诉道:“往后奶奶再也帮不到你了,今后的日子不管多难都只能自己走下去。”

被催债的日子有很多,不好过的日子也有很多,那些麻木枯燥的日子每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可老天不是看人悲悯便会撒钱,他没有突然冒出来的富翁抱着他说给他一大笔钱,也没有中下七位数的彩票。

还下的每一笔欠款都在深夜里见证了少年香烟袅袅的愁容。

他没资格留下明郗,这是覃梧,一个四线开外的小镇,而她出生在京北,往后要去的是国外。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她望着舷窗外的机翼和漂浮着的白云,倏地落下了眼泪,胸口像堵了一层海绵,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苦难。

曾经说着要一起去京市念大学,高考结束后便在一起的美好畅言,都在这一刻随着尾迹云变得烟消云散。

心痛到窒息,这一次,她彻底消失在陈渡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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