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得?选,若不是钟觉予念着洛月卿,洛家就该被满门抄斩,永无翻身的可能,如今只是舍了他们两人的性命,这?对?于从小?就被灌输家族观念的二人而?言,已是天大的宽恕。

钟觉予停顿了下,又看向另一边,还穿着龙袍、仰倒在正中?央的钟徒明。

她向他走?去,脚步有些沉重,影子在地?面被拖长。

梦境里的故事与现实交替,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是真实,耳边传来交替的说话声,前世的争吵与今生的静谧交替。

钟觉予双膝一弯,骤然跪在对?方面前。

里外?众人便跟着一起跪下,浩浩荡荡的,如同一片厚重铁甲堆积的海。

皇帝就这?样仰躺在地?,比梦境里的模样好得?多,只是额头多个洞,衣衫在拉扯时变得?凌乱。

旁边的桌椅翻倒,精心准备的菜肴撒落一地?,被血水冲到一边。

可以依靠这?些,想象到方才的情景,在极力争吵时,有人拽住皇帝的衣袍,便将他往桌角用力一砸。

继而?,钟觉仁想阻拦、想喊人,却洛家父子冲过去,掐住脖颈,堵住嘴。

钟觉予沉默着跪在那儿,瘦削脊背挺直,银甲反着日?光,白晃晃的一片,有些刺眼。

她低垂着眼,还能瞧着摊开手臂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若是现在唤来太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她却不曾开口,就这?样直挺挺跪在那儿。

她们赶回来时,已是下午,尽管竭力赶来,但还是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太阳已西斜,隐隐有橙光蔓延,便引来一片夜的凄寒,在偌大皇宫中?弥漫。

刀刃上的血已凝固,微弱的脉搏彻底暂停。

钟觉予想,这?结局比梦境里的好多了,他们父女也不算彻底反目,至少钟徒明没有丢了皇帝的脸,哭嚎哀求,也不知道这?一切都出?自亲生女儿的谋划。

起码他还算体面。

钟觉予弯下脊梁,重重磕在地?面,闷响在空旷大殿中?回荡,其他人纷纷跟随。

那难闻的血腥味引来苍蝇,想要在满是折痕的华服上停留,却被钟觉予挥手赶开。

陛下,往日?你因?自己?无能而?嫉恨我,偏爱于太子,如今我也负了你,你我二人便算两清了,这?父女情意便到此为止吧。

钟觉予眼眸沉沉,西斜的日?光落在她眉眼,好似有一抹淡淡蓝意闪过,片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站起身,众将士也一同跟随,紧接着就有人大喊一声:“陛下驾崩了!”

那是如洪钟,不断往外?传出?。

钟觉予则转身,看向孟云山,那人立马抬手行?礼,一副准备多时的模样。

众人心里头都清楚,眼下并不是最困难的事,最难以解决的是如何稳住这?皇帝驾崩、太子吓疯后,摇摇欲坠的大梁。

“之后就要辛苦孟相了。”

“愿为殿下效劳。”

话音落下,众人往殿外?走?去。

消息在一日?内传遍了整个京城,幸好有十万大军驻守在城外?,故而?不曾出?现什么乱子。

如何处理洛家、陛下的谥号葬礼、下一任天子是谁?

这?些都是需要翻来覆去讨论的话题。

骤然一抬眼,才发觉屋外?已一片漆黑,不知何时已到了深夜。

各官员已散去,钟觉予回到长公主府,便瞧见自己?的房间已亮起灯火。

是在白日?时,钟觉予担心洛月卿安危,便让人将她从洛家带到长公主府中?,下属不知道她的纠结,理所?应当?地?将对?方安排在自己?的卧室里。

钟觉予脚步一顿,转身让跟随在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