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柴越摞越高,天也越来越冷。风每日呼呼吹着,渐渐地开?始割脸,沟里的水也一日比一日凉,每次伸手进去都能?打一哆嗦。

屋前?的几棵树叶子黄着黄着,竟不知什么时候掉光,只余光秃秃的枝干。

天冷,家里的鸡都不怎么下蛋,能?捡着一两个?都值得高兴。好在买酱豆子的人多了起来,也不算太过糟糕。

郑青云依然每天早起往县城去送柴火,下午回来就又?上山捡柴砍柴。

方竹有时也会跟着上山帮忙砍柴,更多的却是在家做绣活儿?。

秦小芳的嫁衣早就绣好,托她的福,几个?跟她交好的姑娘家见了那?些别致的花样,都找上门来,请方竹帮着绣被面、嫁衣。

让她揽了几桩生意?,依着花样繁杂程度,收个?几十上百的工钱,比绣帕子合算得多。就是家里人都拘着她,不让多做。

如此慢慢积攒着,方竹的匣子越来越沉,不算郑青云以前?的积蓄,他们?也有二两多的银钱了。

第29章

夜里起了风, 吹得枯枝吱呀作响,一阵阵似凄厉压抑的哀嚎。

方竹早上是被冷醒的。

掀开被子?,冷气直往骨缝里钻,她打?个寒颤, 又重新?躲进被窝。一把拽过床头的衣裳在被窝里捂热乎些, 才敢慢吞吞穿上。

走出房门, 寒风裹着雪粒子?迎面扑来, 如?刀割一般。地上也已经积着薄薄一层, 白得晃眼。

难怪这么冷, 原是下雪了。

方竹径直去到灶房,没见着人。但灶洞里还有火光跃动,暖烘烘的,驱散满身寒气。烤番薯的香甜气息充斥在鼻尖, 勾得肚子?咕噜噜直叫。

方竹拿着木棍把埋在滚烫灶灰里的番薯翻个面,又舀一瓢热水进木盆, 端到屋檐下洗脸。

大黑从旁边的茅草屋里晃悠出来, 走到方竹腿边蹭蹭,挨着她卧下。

天冷后?,用来洗澡冲凉的茅草屋又充当起柴房,堆了满满的木柴。大黑的狗窝也被移进去, 怕它冻着, 还给多垫了些破麻袋和?干稻草。

这会儿?大黑背上还插着截稻草叶, 方竹帮它摘下, 顺手在又软又厚的背毛揉上一把。大黑掀掀眼皮,又重新?躺下。

“这天儿?可真冷, ”陈秀兰搓着手走过来,朝灶房里瞅一眼, “青云还没起?”

“我醒就没见着人,估摸在后?院儿?呢,我去瞧瞧。”

方竹将还带着些微热气的水用力泼进院子?,很快就融掉一小块雪籽,露出湿漉漉的地面。

来到后?院,郑青云果然在这儿?。

兴许是昨夜风大,之?前的鸡窝棚已经歪歪扭扭,郑青云正站在旁边削着根小臂粗的木棍,估计是准备把棚子?重新?修整修整。

方竹走过去,雪粒子?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郑青云似有所觉,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眼角眉梢皆是喜色:“你怎么来了?冷不冷?”

方竹摇头,看着男人发顶的点点银白,微微皱起眉,“还飘着雪呢,怎么就急这一会儿??”

“这不是怕雪下大了,”郑青云笑笑,一开口就吐出白烟,“不打?紧,我就削几?个木叉子?把棚子?撑一撑,要不了多久。”

“那也该找个东西遮一遮,万一冻病了怎么办……”

方竹一边念叨,一边往前屋跑,没多久就顶着个布巾回来,手里还捏着条黑布。

郑青云看着鼻头被吹得红扑扑的人,乖乖低下头,让她掸去发顶的雪粒,又给系上布巾。

“我一个人弄就成,外边儿?冷,你回屋去烤火。”

“两个人快些,趁着雪不大,赶紧搭好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