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9 / 91)

隶乃至整个朝廷将会震动成什么样子。吴定缘又低头看了看那家伙。他估计是宝船上唯一的幸存者,要破这天字第一号大案,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当务之急,是尽快把这犯人扭送到老爹吴不平那儿去。吴不平是应天府总捕头,这案子迟早会归他来查。越早把人犯送过去,便越早能破案;越早能破案,赏赐也便越多。于是,他把这男子一把拽起来,推搡着往扇骨台下走。男子开始百般不情愿,可架不住吴定缘在胫骨上狠踢了几脚,只能踉跄着朝前走去。两人下了扇骨台之后,推推搡搡地沿着河滩径直向北走去。可只走出约莫半里,吴定缘猛一拽绳子,停住了脚步。迎面走过来一高一矮两个军汉,外罩青边小袍,里衬软甲,腰间用白绦系着一柄雁翎刀,看装扮应该是留守左卫的旗兵。这次太子入城,各个官署负责的值守区域犬牙交错,这里出现卫所旗兵,不足为怪。可吴定缘心中疑窦大起:刚才河上那么大的爆炸声,这两个人非但不惊慌,反而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那两个军汉也注意到了这边,厉声喝令停步。吴定缘一亮锡牌:“应天府快班办事。”一个高个儿军汉先怔了怔,随后笑着拱手道:“对面莫不是铁狮子的公子?”矮个儿一听,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看来他也听说过“篾篙子”这个绰号。吴定缘不动声色地回了一礼,道:“在下还要押解犯人回衙,恕不奉陪了。”他不愿多说,两个军汉却缓缓靠拢过来。高个儿军汉道:“刚才秦淮河上有爆炸声。吴公子既然从那边过来,这个犯人能不能给我们过一眼?”他说着话,身子已朝吴定缘左边贴来,矮个儿同伴则粗鲁地伸手去扯犯人头上的布袋。吴定缘眼中闪过一道厉芒,身形一动,手里暗握的铁尺狠狠抽向矮个儿的手腕。这既是警告,也是试探。如果他们只是出于贪婪来抢功,那么见到铁尺便会知难而退,若是……吴定缘没有继续做假设,因为一把雪亮的雁翎刀已从左边刺向自己的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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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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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明辨无误的杀心!吴定缘眼神一闪,铁尺顺手往回一送,“铛”的一声,尺面正好挡住了刀尖的进击。他没任何迟疑,身子左旋,右拳直直砸向袭击者的面门。高个儿军汉完全没想到对方的反击如此迅猛,鼻子登时被砸得鲜血迸流,整个人朝后倒去。吴定缘一击得手,右肩顺势朝前一撞,把犯人朝对面的矮个儿军汉推去。犯人双臂受缚,踉跄朝前,一下子扑到矮个儿军汉的怀里。趁着两人纠缠的空当,吴定缘完成了转身,疾步向前,从矮个儿军汉腰间抽出佩刀,“扑哧”一声直接捅进他的胸膛侧面,随后立刻拔出。犯人和军汉同时软软倒地,那高个儿军汉才从眩晕中恢复过来。他大吼一声,挥刀砍过来。可吴定缘已完全拔出了刀,直接旋身格挡。两刃相交,登时火花四溅。高个儿军汉本以为吴定缘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废物,现在才惊骇地发现,对方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技击老手。这片刻的失神,对吴定缘来说已经足够。他用雁翎刀格挡本是幌子,左手铁尺已从下盘悄然递进,正戳在对方腰眼。高个儿军汉疼得“嗷”了一声,动作一霎变形,随即发出一声惨呼,因为雁翎刀的刀刃在他脖颈处抹开了一条深深的沟壑,鲜血喷出数尺之远。从动手到结束,这一番攻防只持续了几个呼吸,可谓行云流水。吴定缘把雁翎刀插在河滩上,半跪在地,胸口喘息不定。他长期酗酒导致体力有限,只能趁对方心存轻蔑时放手抢攻。倘若陷入对峙,他以一敌二可没有胜算。这两个军汉肯定是炸船者的同伙,他们沿河搜查,是要将可能存在的宝船幸存者灭口。如今敌人已然毙命,可吴定缘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浮现出浓浓的悔意。那个高个儿军汉认得吴不平,说明炸船者在南京城中买通了不少当地人。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沿途碰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炸船者的爪牙;任何一个熟人,都有可能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