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皴皱如鸡皮,鼻子下面还有一颗大大的黑痣,就是个随处可见的农村老太太。
这样一张脸,就算扔到济南府衙前头,都不会有人认得出来。可连梁兴甫这种“佛敌”人物,在她面前也收敛声气,乖巧得像只猫。
老太太用短帚拍了拍香案前的蒲团,乐呵呵道:“路上累了吧?来,来,坐下说。”山东口音很重,透着股亲切的家常劲儿。她一边说一边挥手,昨叶何会意,一扯梁兴甫衣角,将他拽离小殿,只留下吴定缘一个人。
吴定缘双腿早乏了,索性一屁股坐在蒲团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唐赛儿在对面盘腿坐下,先打量他一番,突然一叹:“三寸沟坎绊倒驴。南京的大事我千算万算,没想到竟坏在了你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抹子身上。”
吴定缘没想到老太太这么直白,冷哼一声:“不用客气,应该做的。”
“麻雀嘴子,小心下拔舌地狱!”唐赛儿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像老太太在训斥亲孙儿,“得啦,今天不跟你说佛法,咱们唠唠实在话我有桩好奇事,太子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一路死保着他?”
佛母不知他和朱瞻基、于谦之间的曲折,以为他一开始就是个保驾忠臣。吴定缘也懒得解释,撇嘴道:“多新鲜哪,我身为应天府捕吏,官兵不帮着太子,难道还帮着强盗不成?”
老太太笑了:“哦?我可听说梁兴甫永乐十八年大闹南京城,是你爹暗中遮护,这难道不是官兵帮强盗?”
梁兴甫既然是白莲教的护法,这事自然瞒不住佛母。吴定缘只好硬着头皮道:“谁没几天害眼病的时候!”
“小抹子莫置气,老太太我可不是没事闲唠的。你就不想想,为啥你爹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保一个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