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时方能行船,因为铜块太重,运铜船吃水极深,难以凭借纤夫和桨手划水之力行进。也正是如此,若寻常船只碰挨一星半点都会有倾覆之险,所以铜船所经之处船只无不避让,景象自是十分壮观。

巨大铜船自江心行过,船底水波犹如蹈海,浪流激荡,即便卓思衡他们所乘船只的船头经验丰富早早将船拴牢靠,船身还是猛得摇晃几下。

不过卓思衡和慈衡都在船舷当中,略稳一稳便站定了。

“这么多铜,不知道是运去做什么的?”慈衡被新鲜事物征服,眼神明亮,目送着十几艘铜船驶过,感慨中带着疑问说道。

“铸钱。”卓思衡不假思索地回答。

慈衡未曾料到,这个答案反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铜钱吗?”

卓思衡点点头。

慈衡取出一枚贞元通宝,只见银白钱币只有边缘略带一丝微深的金褐,摇头道:“怎么可能?铜色要么是红要么是紫,哪有这个颜色?”

“因为里面混合了铅、锡,所以颜色泛白,若是只用单铜浇铸,那这铜钱怕是要赶上银子价贵了。”卓思衡笑道。

慈衡也笑了:“哥哥,你怎么什么都懂?”

“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不是我懂得多。”卓思衡正想借机教育妹妹,让她留心观察学习生活当中的小知识,既开拓视野又陶冶情操,然而忽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前面一艘雕舷大船之上传来:

“表妹,往里站一点!”

半斜在卓家客船前的是一艘高桅长舟,上有二层船舱,宽大平底,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私用船只。船尾处才来了两个人,一个丽装少女正翘首追望已行过的铜船队伍,她身旁方才说话的正是卓思衡及第当年的同榜――靳嘉。

此时靳嘉也看见了卓思衡,两船离得极近,不必大声说话亦可闻听。

“云山,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