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之顿觉无趣,收了旁的心思,微敞双臂,方便池无月给他上药。

而池无月站在谢妄之身后,低垂眼睑遮去眸中幽暗,视线克制地落在谢妄之的脊背,指尖轻触上去来回摩挲,一点点给人涂抹药膏。

剑修也锻体,身为剑道翘楚的谢妄之更是如此。

他身材颀长,肩宽腰窄,浑身肌肉紧实,脊背线条如山峦连绵起伏,流畅分明,汗水顺着沟壑滚落,隐没在深色的下裤。

蜜色肌肤本该光洁无暇,此时却布了大片青紫,似被烈火烧灼,还有几处斑驳的焦黑。却无损他的气度,反衬得颇有男子气概,斑斓色彩交混着冲击视觉,愈发叫人挪不开眼。

而上药途中,他注意到谢妄之搭在膝上的手掌紧紧攥成了拳,指骨分明,小臂浮起根根青筋。大概是强忍着疼,却从头至尾一声不吭。

他悄悄抬眼去看谢妄之的脸。

薄唇紧抿,沾染艳丽血色。颌角锋利,侧颜深邃如刻。晶莹汗水顺着脖颈流淌,在喉结凸起处凝滞一瞬,猛地加速坠落。

“……”池无月顿了顿,赶忙收回目光,转移注意力似的出声嘱咐,嗓音微哑,“这几日,公子还是小心一些,不要沾水。”

“怕什么,死不了。”对方嗤笑了声。

“……”池无月默不作声垂下头。

不是的。是因为要再上一遍药。

后背有伤,谢妄之只得趴着睡,大概是因压迫胸口导致呼吸不畅,他竟又做了梦。

在梦中,他再一次被人剜去剑骨,像条虫一样只能在地上爬,无论是谁都能欺负他。他不肯低头求人施舍,便只能与野狗争食、啃树皮,三天饿九顿。

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他只得东躲西藏、隐姓埋名,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衣着脏乱不堪,蓬头垢面,甚至身上散发出不明臭味儿,刺鼻难闻,叫人退避三舍。

可最后还是被人找到,当场敲晕,五花大绑带走。

他原以为找到他的是仇家,未想到,对方只是将他囚在一处屋中,将他刷洗干净,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忽有一日,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晨光如瀑倾泻,他终于见到授意将他绑来此处的人。

但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也认不出对方是谁。

那时他正趴在地上,准备爬到窗边坐坐,视角太低,只能看见落在面前的一双雪色靴履,衣角同样纤尘不染。

对方撩起袍摆,单膝跪在他身前,向他俯身的同时,隐有浅淡梅香传来。纤长手指轻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仰起脸,却只是望着他,一语不发。

虽看不清面容,但谢妄之不喜欢对方的眼神。

像是身上缠了难解的水草,鞋履踏进软烂的泥。幽暗粘稠,仿佛能在身上留下湿润触感。连掐着他下颌的手指都如水一般冰凉。

“你是谁?”

他嫌恶撇过头,冷淡睨了对方一眼。仿佛并不是被人掐着下颌抬起头,被迫承接侵犯目光,而是从天边投下视线,冰冷,清明,遥不可及。

未想只是这一个简单举动,便让人发了疯。

来人忽然发笑,手指强硬箍着他。指尖沿着下颌缓慢往上细细摩挲,冰凉指腹轻掠过他的侧脸、耳垂,按在他的脑后,手指嵌入他的乌发。

随即猛地收拢五指,抓着他的头发往下扯,迫使他后仰脖颈,抬头正视对方,无法移开视线。

似乎如此才算满意,对方轻笑了声,忽然献宝似的,另手在他眼前摊开掌心:“你看,这是什么?”

一阵华光闪过,只见对方手中出现一块石头模样的事物。

有棱有角,晶莹剔透,周身散出一团乳白光晕,霜寒之气扑面而来,凛冽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