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四十余日水上漂着,吃了半个来?月的粥饼,成日里只能见着那水啊船的,烦闷得很,如今总算熬到头了。”丛伯用热水灌了铜暖炉,又继续絮絮叨叨,“二郎也是,我?原说搭贡船就好,你身子骨不好,慢慢走便?是了,你偏要搭粮船,如今好了吧,这腿又疼了……”

听见丛伯的话,他默然一会儿,不敢辩解,否则丛伯会继续唠叨一个时辰都不带停的。他想?起先生那堂侄儿与他通信,总句句埋怨先生那孙女儿不懂事,累得先生一把年?纪了倒要伺候小的,看得他直皱眉头。

今年?,王雍夏末时来?信也说先生中风,卧床一月有?余,又说多年?来?先生家?一直遭那邓家?人污蔑,如今家?道凋零,境况极为凄凉。

怨不得他写给先生的信,先生都没回。

虽也猜到王雍这损友定是故意?拿先生诱他回京,他却不得不回。

林闻安叹了口气,他还?是半大孩童时,阿爹忙碌,娘体弱多病,还?有?幼妹要看顾。阿爹干脆将他送去姚家?读书,他几乎是在姚启钊的照料下?长大的。

那几年?,先生已痛失独子,只有?五岁的孙女还?在潭州外祖家?抚养,他反倒像姚先生的亲子似的,受他教?诲、蒙他顾惜、得他资助。

直到他中了进士,入侍东宫,很快又身陷囹圄、酷刑加身。阿爹说,那时形势严峻,晋王的爪牙在四处抓人,人人自危。咱家?人薄位卑,求告无门,姚先生好歹有?些门生故吏,为营救你,他这么个不肯收孝敬的人,近乎掏空钱财四下?求人,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好歹买通几个刑卒,施刑时收了手,保下?你一命。

林闻安攥住刀柄,侧头望去。

窗外,雪打窗响,已是簌簌落雪的凛冽寒夜。

不知先生可好?

只盼一切来?得及。

第24章 烤披萨 郎君,要买些什么?

雪沫子簌簌落下,如盐粒儿?一般在夹巷的石板路上?撒了薄薄一层,但若是这般下一夜,第二日起?来,定是天地一白、茫茫积雪。

孟庆元撑着?伞往巷尾那热闹处走去?,心里还疑惑:前?次休沐归家,他还听四弟叹息姚小娘子如今好生可怜,日日晨起?卖鸡子儿?。

这才几日功夫,她铺子都开起?来了?

孟庆元觉着?十?分稀奇,不过他家今春才迁来此巷,与姚家不太熟悉,姚小娘子更是面都没见过,心里的新?奇比惊讶要多。

行至半途,那香气在风中愈滚愈浓。他也能看清了。

被人?群围着?的果然是姚家,姚家院门开着?,墙上?新?做了个大窗子,支起?木板,摆满各色杂货。透过那窗子看进去?,里头点了不少亮堂堂的油灯,将一排排齐整货架上?的粗瓷碗、竹壳暖壶、牛皮纸捆的烟丝都映得清清楚楚。

窗底下摆了只炉子。

那炉子是黄泥陶炉,双炉眼儿?,炉体约有十?九寸高,二十?二寸长,很是不小,两个炉眼上?都架着?带凹槽的陶盘,一只盘上?有七根大小齐整的圆条槽。

边上?条案上?也有小炭炉,上?头温着?好几个露馅大圆饼,有些已经被切了好几块,从满月露馅饼变成了半月露馅饼。

炉后立着?个杏仁眼的小娘子,手里拿着?个软毛扁刷子,蘸了油,先利索地在那盘上?刷了刷,略微候了会子,油热冒烟,便将手中宽嘴茶壶里装的稠稠的肉糜依次倒进那烤盘的凹槽里。

那肉糜一落在烤盘上?便滋滋作?响,很快底部便露出焦黄,那小娘子手法利落得很,抓一把竹签,往上?一搭,又覆层肉浆将竹签盖住,便使小木铲子飞快地一根根翻面。

没一会儿?那炙肉肠便烤得两面金黄,烤出一层微微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