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安一怔,姚如意却又已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只留下?一句:“我去看看阿爷那儿如何了!可别又发脾气……”

跑得真快啊……他站在原地摇头轻轻勾了勾唇,眼?见?着她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院门外,才踏着满地灯影,从姚家的角门处回了自己的宅子。

姚如意一路奔至知行斋门口?才收住脚,吁了口?气,又摸了摸发烫的面颊。她面上虽镇定,心?内却在疯狂捶打自己在心?里的那个小人:姚如意啊姚如意,你?方?才脑子一热说的什么呢!

要死!

的确,她方?才那番话出口?,莫说林闻安愣住,连自己都唬了一跳,哪里敢等二叔回应,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对着晚风直吹,方?觉面皮凉了些,才进了知行斋。此?时已过酉时,按说学子们也该回学馆歇息了,但没?想到里头还是人满为?患。

尤其茶室里,竟有?四?五个学子,将几?个蒲团都攒到了角落里,携了自家乐器,有?人吹笛、横箫,有?人击鼓、弹筝,在里头弹而歌之,歌而舞之,幸好此?时的乐曲,除了些边塞词曲,大多是婉约柔长的。

指间轻轻拨弄,低吟浅唱,倒是不扰人。

在夜色里听来,反倒有?几?分静谧恬然之感。

况且音律本属君子六艺,国子监学子大多都有?自己擅长的乐器,即便?不精亦略通一二,无人以此?为?耻。

故而一旁喝茶撸猫看闲书的人也习以为?常,偶尔还有?人不客气地点歌,要听柳七的《雨霖铃》,那几?个学子还真给唱。

这样的氛围竟和?谐极了,姚如意挠挠头,其实她先前?构想的自习室,是以读书室为?主的,所?以才将那空间最大、采光最好的东厢尽皆打通作了自习室。由于又推行了日票月票,想着若想让人常年花钱来读书,配套与服务也得周全。

姚如意由己及人,热水炭炉子是基本,笔毫写秃了总不能叫人大老远出门去买,自习室里就能买最方?便?。读书久了又精力不集中,后世的学生和?牛马喝咖啡喝奶茶,她弄不来咖啡,还弄不来奶茶么?

一切为?了学习,都搞上!

岂料……她尴尬一笑,全本末倒置了!

不过姚如意看过学子们自娱自乐的茶室后,又溜到了读书室去看了眼?,她趴在门边瞄了一眼?,还是挺欣慰的。

读书室里,一个个带着隔板的桌面排得很整齐,零散地坐了好些人。虽没?坐满,但比白日里好多了,姚如意数了数,差不多坐了有?十几?人。

看来新鲜过后,便?有?卷王开始学习了,日后应当会更多人加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大军的。才开业头一日,她还不用担心?日后会被谴责挂羊头卖狗肉,开的小店成耽搁学生读书的罪魁祸首。

姚爷爷正精神抖擞地跟一个她不认得的学子讲如何拆题破题最巧妙,那学子听得很仔细,手里还捧着纸笔,不时将姚爷爷所?言记下?。

目光下?移,姚如意还发现了铁包金。

黑背黄腹的半大小狗,蜷成个大团子,卧在姚爷爷脚边睡觉。她说呢,一日没?见?铁包金了,看样子它陪爷爷在这儿坐了一整日的班了。

她目光又忍不住回到姚爷爷那大方?脸上,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酸热。甭管学子们究竟读不读书,至少于姚爷爷而言,这自习室便?办对了!

以往这时候,在家里姚爷爷早已无趣地犯困了,如今却像喝了十全大补汤,面色红润、两眼?有?神,半点不见?疲态。

想想也是的,他的亲人大多都走了,姚爷爷的心?早就像一间被频繁来袭的狂风暴雨摧毁的房屋,梁柱一根根地倒塌,但终于……至少还有?一根柱子,将他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