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营地安静得不似军营,没有随行驻军,没有粮草补给营……
除了还能被视为“营地”的简要设施,这里甚至比如今高尼王的寝宫还要空旷。
贾拉巴心急如焚,每耽误片刻,就有数不清的士兵被踩烂,不算严密的防线本就建立在他们荒唐的主动出击上。
一切都系于现在!
“纳奇娅在前线。”
一道冷峻声音在身后响起。
贾拉巴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但他知晓声音的主人。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一定如鸟鸣般微弱,随行士兵无助又无措,同他一起转头。
黑发红眸的国王形单影只,眼里含着比之前的数场暴雨更广阔的波涛。
“你的战术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你凭什么觉得纳奇娅只善于权术?”
贾拉巴瞳孔骤缩,心脏被狠狠攥住,丝毫发不出声音。
在贾拉巴无法探测的前线,萨格特尼伟大的宰相正率兵冲向溃散逃窜的高尼人。
黑压压的军队在她身后奔涌,她从未如此自由,于马上如闪电般奔驰。
老萨格特尼被她甩在身后,黄金宫殿也被她甩在身后,那些关押她灵魂的糟粕都被甩开。
纳奇娅手中软鞭在泥淖战场挥舞,正如现在祖伊从腰间抽出的长剑。
剑锋滑在淤泥上,再度抬起时甩来泥点,金属的白光晃过,最后变成贾拉巴视线中的一点锋芒。
当纳奇娅的笑容比太阳更盛,对那些濒死之人呐喊:“逃吧,卑微者们!高尼已亡!胜利属于萨格特尼!!!”
祖伊也对贾拉巴轻声说:“萨格特尼的野心家从来不止一个国王。”
他们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决定高尼生死的两道战线于须臾间定下了胜负。
……
心急如焚的高尼王在王国魂不守舍,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结果。
可什么也没有。
王宫所有卫兵都跟随贾拉巴上了前线,如今只有同样胆怯的宰相伴随左右。
他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只有陌生的轰响震颤着大地,越来越近,简直毛骨悚然!
区别于高尼的精锐士兵冲入宫殿,整齐划一。
他们脚下的血泥嵌入干净地毯,血腥和金属特有的肃杀包围了魂不守舍的高尼王。
高尼王跌坐在他的王座。远处,摘下头盔的纳奇娅拎着贾拉巴的头颅,缓缓走到王座之下。
“滚下来。”纳奇娅冷声说。
高尼王颤颤巍巍离开了王座,他实在太害怕,身体止不住颤抖,王冠也因此掉落,滚到远处,止步于着着脚边。
萨格特尼一世半身是血,他没有穿任何代表战场的甲胄,在两侧闪烁寒光的长矛下闲庭散步。
猩红的眼眸下坠,祖伊拾起了王冠。
仅用一日便踏平高尼的君王,没有给高尼王半点眼神,冷淡的目光注视着王座。
半晌后,祖伊从纳奇娅手中接过他亲手砍下的头颅。
和高尼的大祭司不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贾拉巴的眼中依旧凝聚着骇人的神采。
他不屈于现实,笃信高尼依旧有未来,笃信在自己死后,属于高尼的太阳终将徐徐升起。
祖伊将高尼的太阳放在了王座之上,又将王冠稳稳为他戴好。
他走出大殿,纳奇娅紧随其后。
整个王宫,乃至整个高尼都陷入了可怕的寂静,阴郁而死一样的沉默,不知所措的哀悼。
直到曾在大道上高呼“我就是我的祖国”的贾拉巴死去,不再是高尼人的人们才知晓他们失去了什么。
他们本该是命运的主人,却被所谓的神明盗窃了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