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父来找他时,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说委屈了他,请他帮这个忙,日后会以钱财和前程报答。

樊肆听着那话,本是不大高兴的。

楼父与他素不相识,深更半夜敲门,又因为心情急躁,说了许多不加修饰的话。

乍一听起来,倒有几分像是说要他自认落魄,不如卖身求荣。

樊肆自从离开晋家,没少招人闲话和白眼。对于陌生人,他有所警惕之心,也是很寻常的。

但樊肆想到楼云屏,又莫名其妙觉得,那个女子绝不会如此无礼。

她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大约是不会来找他帮这个忙的。

即便只见过一面,樊肆却很奇怪地有着这样的判断。

若是为了帮她一次,也未尝不可。

反正对他来说,俗世的规矩早就不是什么阻碍,他也已经没有了亲人,没有庙堂宗祖,没有人会因此来数落他。

只是没想到,这一帮,却帮出了相依为命。

云屏同他搬出来住之后并未像他原先想的那样,只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装个一到两日,又会回到京城楼家去。

她是当真铁了心与楼家断了联系,除了书信,其余无论是楼家盼着她回门,还是说要上门来看她,都一概不曾理会。

如今想想,大约云屏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身上的病,而且无心诊治,所以提前与家人分别,让楼家人适应,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楼家人也只会习惯性地觉得,她是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过得好好的。

每个中秋、年节,都是他和她一同度过,他们比亲人更亲,可是,却又一点也不像爱人。

院中有棵梅树,有的枝桠虬结生长在一起,缠缠绕绕,密不可分,有的枝桠却分着岔,从不交会。

从一开始就方向不同,哪怕是生在同一棵树上也终究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