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沉默,这时裴术就知道,那不是覃深,覃深早死了。后面的几个小时,覃欲舟会看到失魂落魄的裴术,她会撞到柜子上,会切菜切到手指,会晕倒在门前……
他无能为力,因为他无从削减裴术对覃深的想念,她爱那个男人,他想象不到有多爱,她似乎只需要想念他,她就可以生,也可以死。
凛冬二月,正是最冷的时候,裴术对覃欲舟说:“对不起啊儿子,我得去找你爸爸了,我没了他活不下去。”那之后,就传来了消息,裴术自杀在废弃工厂的家属楼里。
那是覃深住了很多年的地方。
覃欲舟是跟着救护车送裴术去医院的,同行的还有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人,他没有问那是谁,他感觉得到。覃深捡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气场,他忘不掉。
他并不惊讶,其实裴术每次睡在外边,被人送到门口,他都可以感觉到这种气场,他就知道,覃深没有死。
裴术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了很久,命保住了,可人也虚弱、衰老了很多。
刚脱离危险那几天,覃欲舟一直在一旁小心谨慎地照顾,待她睡着,换覃深来。
覃深喜欢握着她的手,一握就是一整晚。他告诉覃欲舟,他故意没有在裴术出事的那天晚上送她回家,就是要她清醒过来,重新面对生活,却没想到,她醒不过来,她沉睡在了他离开的那一天。
裴术有严重的失眠症,精神也不太好,医生给她开了镇定剂,照理说她会睡得很死,却还是在覃深守着她的一天晚上醒过来,她不敢正视覃深的脸,只悄悄地看,看了几眼,回过头,泣不成声。
那是他们分别两年后第一次清醒地面对彼此,裴术的拳头不硬了,像棉花一样打在覃深的肩头,她破皮惨白的嘴唇不停地抖,她问他:“你凭什么认为,我不需要你?我应该活下去?”
覃深能感到裴术剧烈的痛苦,那种痛苦如岁月一般冗长,像缝纫机的针眼,密密麻麻匝进他们的人生轨道中。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话,覃欲舟在门外,不清不楚地听着,一直没有离开。他妄想这一幕已经很久了,他不想错过见证他们古尽甘来的时候。
裴术出院后,陪覃深去做了检查,杨巾嵘医生告诉他们,覃深最多可以再撑两年,他也会尽全力让他可以像正常人那样再活两年。
只有两年,裴术却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她去菜场买了好多菜,伸手接过老板手里的塑料袋时,手腕上刀割的伤口露出来,她不是故意的,老板却在她的布袋里多放了一颗白菜:“裴警官,辛苦了。”
回到家,覃深从他手里接过布袋,在她鼻尖轻吻。
裴术会别开脸,假装觉得他矫情,但弯弯的眼睛却暴露了她其实很高兴。
覃欲舟幻想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该是何等面貌,有幸得见,他感恩老天的厚道,给了他们一个有得可回忆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