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就这样将孩子养了起来。

说养，其实并不算个负责的家长。当然，他愿意给楚晖一口饭吃就已经算是善心大发了，没什么好指摘的。但只以家长的角度来说，确实更像对待捡回来的小动物似的随性放养。

尤其方生忙，那会儿还没自立门户，每天不是在做违法乱纪的事就是在去违法乱纪的路上，没精力去事无巨细照顾小孩，就算有也不可能带着五岁孩子去做这些。

更多时候，他只是放养着楚晖，想起来时关心几句，没想起来就忽略了。偶尔发火了就直接抓过来上手揍，揍完随手一扔该干嘛干嘛，能吃能喝还活着就行。

只保证吃喝当然是最低要求，人又不是动物，是有精神需求的。这种完全不提供任何引导、教育、陪伴的方式搁常人眼里定然漏洞百出，但方生不在乎或者说，他意识不到。毕竟以他自己经历，所谓家庭环境甚至还不如这，起码方生不会无缘无故揍人泄愤，吃穿用度上也没苛待过楚晖。

很意外的，尽管生活在这样家长完全放养、周围鱼龙混杂、身边人俱都杀人放火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环境里，楚晖居然没长歪起码表面上没长歪。

提到楚晖，所有认识他的人，不管是跟着方生混的打手还是谁，统一的印象都是两个字：

很乖。

乖。但不等同于懂事。

这么说有点奇怪。不是说楚晖不懂事。事实上他是所有人都认可的最省心的小孩。安分守己，不吵不闹不惹事，也就方生手下大多和他一样年轻，活计又危险，没几个成家立业的，否则非得成为最招同龄人厌烦的“别人家的孩子”不可。

但楚晖并不是那么的老实守规矩的懂事。

那些规矩、乖巧、省心.......一切的乖孩子特征，给人的感觉并非是出于希望得到大人认可表扬、或者多么成熟小大人，而更像一种，纯粹的礼貌。或者说，礼仪。

对，礼仪。

尽管只有五岁，楚晖身上总有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精致的礼仪感。

大抵是源于那位被方生杀掉的便宜养父的习惯，就像最初那身演电影似的浮夸精致礼服，楚晖举手投足总透着股与他幼小外表并不吻合的优雅礼节，教养极高。

教养。帮派才没人教他，压根也没几个有教养的人事实上刚开始混乱阶段，楚晖连学都没上过。

偏偏在这种充斥着脏话与屎尿屁、即使流着鼻涕的小孩也能随便半小时不重样国骂的环境里，楚晖依旧能半句脏话不说，口袋里永远备着干净纸巾与梳子维持整洁。就连带他的大人们聚在路边摊吹啤酒骂脏话，他跟在边上一起吃，都能吃出一股慢条斯理的优雅劲儿......

过度的礼节与周围环境割裂太大时难免让人不适。倘若他年龄加个十，比如十五，或者二十五，都会被人嗤之以鼻“太装逼了”。但楚晖只有五岁。更何况他是方生带来的孩子，哪怕方生显得很放养，也没人愿意去触这位护短又霸道的家伙霉头。所以只能摸摸鼻子，说：

“楚晖啊？哦，很乖。”

楚晖九岁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方生那位初恋姐姐回来了，带着他们十岁的儿子。

彼时方生已经成功干掉了曾经老大，未来的隆升初露苗头，引得诸多老牌势力警惕、抱团联手打压，但并没有用蛰伏多年、一朝崛起的方生没有多张扬，只是稳定向外拓展，却也所向披靡。别说打压了，和他硬碰硬都很难。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方生所到之处是龙是蛇都得服软。他就这样平静又霸道地前进，一路势如破竹，多少人恨得眼睛都要滴血，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他到来时伏低做小、拱手相让。

就和开国天子打天下后，需要花更大精力去稳固江山一样，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