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的。只要相公衣着得体,我委屈点没什么。”
她绽开微笑,柔嫩悦耳的嗓音从嘴缝里飘出。
就连赵永安都不得不承认,那是道足以酥进人心坎儿里的声音。倘若闭上眼听她说话,绝对会遐想出一幕美轮美奂的场面。犹记得两年前,他被压着拜堂时,就是被盖巾下吟出的这道动人嗓音所欺骗,从此,一失足成千古恨!
人说,赵门邢氏温良恭谦,个个羡慕他娶了个识大体的贤妻,只有赵永安自己知道其中辛酸。她的谈吐是真的得体,可她的打扮……
俗气的红底碎花小棉袄配上同色小棉裤,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丝毫不懂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概念。那胸前的纽扣分明是系不上了,她却偏要一颗不漏地系妥;裤子显然是小了,她还非要扯着条咸菜色的裤带勒紧。硬生生地把身子箍成一段段,好似有无数膘肉随时都会不受控制地跳跃而出。他分明记得,两年前的她还算得上体态轻盈,精于妆容。
可现在,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儿盘成圈,置于两耳下,本该是个好歹称得上清爽的发型,可他不明白为何那些零散的碎发,她总能视而不见,任由它覆面迎风招展,飘扬出一股浓烈的乡土气息。
他娘曾说你要娶的那个姑娘,眉目如画,你见了一定爱不释手,会佩服死娘的眼光。
而如今,他只想问:“你到底是哪个瞎子画师受了刺激后的杰作?!”
“咦,相公,你怎么和我娘说一样的话。”
“是吗?看来我和岳母大人还是有共同语言的……谁跟你说这些了!”险些被带跑的话题及时被永安拽了回来,咬牙切齿地瞪了邢欢许久后,他紧握双拳,恨不能将她扼毙,只能在一次次交锋中,甘败在她永远没脾气的气度下,“我收回一封休书,你去换件衣裳,可好?肥……不对,丰腴一点我忍了,只求你好歹扬长避短下,别给赵家丢脸。”
“我不胖啊,婆婆一直说让我多吃点,将来好生养。”
“我的计划里没有陪你生养这个环节!”
“唔……相……不对,二少爷如果生不出,那我们就不生,两人世界也很好。”
哈,别以为激将法对他管用,冷不丁地赵永安溢出一丝凉笑,“我们达成共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会,我没空奉陪了,你自己去!尽情展现你的宜其家室去。”
“可是二少爷,什么叫宜其家室?”这四个字对于她来说,太过艰涩难懂了。
“只适宜藏在家里掖在室内,见不得人的。”
“……”
她家相公……哦,现在起应该叫他二少爷。总之,她家二少爷真的就这样丢下她,拂袖而去,将他的喜怒无常表现得淋漓尽致。
邢欢不懂,既然他那么不愿见到她,为什么还要答应婆婆一同来京城?
就为了有更多机会羞辱她,让她认清自己有多不得宠?
似乎又说不过去,永安的个性直来直往,他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只为让她难堪。
又或者,他只是嘴硬心软,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她?
“喂!胖子,长那么圆就不要堵在门口,留条道给人走!”
“哦哦哦。”斥骂声唤回了邢欢游走的神,抹去唇角不合时宜的傻笑,她迅速退到一旁。
让路的同时,好奇打量起了群英楼里那些她向往已久的江湖人物。
……
……
半晌,她张着嘴儿忘了合拢,错愕神情足够表现出她的失望。
请问纤尘不染气度不凡的大侠们在哪?
那些盖世武功又在哪?
有没有人告诉她,那群穿着布衣亚麻衫、坐没坐相吃没吃相、时不时还要“哼哼哈嘿”大吼几声的,都是些什么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