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脱离中文语境长大，孟凝也听说过汉文化的婚仪象征结发。

若是数日前的孟凝，她或会犹豫，甚至会借机用剪子在他脸上划个几道。

但经过身份和精神崩塌后，孟凝只如遵循命令的傀儡，忍着手颤，从他耳后拢出一小撮不起眼的头发，剪出半指长置于玉制小盘，便温顺地将剪子递回他掌心。

司空琏满意笑笑，捧着她的脸庞，在软润粉唇上落了克制一吻。

一触即离，也足够惹出娇美红晕。

孟凝轻拈着他胸口的衬衫，想要更多，但没了。

司空琏从容退开，抬手扯散她的束发带，垂坠发丝拂过他的手背。

“剪到这儿，可好？”

他比划的长度，从孟凝的腰际到胸下，约七八厘米。

是他们在末世相处的这段时日养出来的头发，是时间的实体刻度。

只一眨眼，大半年了。

剪掉，是新开始，是孟凝彻底成为司空琏所有物的开端。

孟凝轻应。

“嗯。”

“不心疼？”

司空琏卷绕着那柔顺发尾，闲适地问。

孟凝摇摇头，伏到他胸膛前放任地阖上眼眸，端的是予取予求之态。

“真乖。”

司空琏言出必行，手起刀落，齐齐剪下那整段秀发。

头上重量一轻，她心底也像被剜去了什么，空洞得叫人发慌。

旧日似随着断发而撕裂，驱使孟凝不安地往司空琏怀里钻。

眼尾余光中，只见他握着那一大把头发与他的混杂，再用红绳缠了三匝，封存入内铺软垫的金丝楠木盒中。

不似宝匣，似棺椁。

孟凝被冒出的念头吓得一哆嗦，嗓音怯软地问他。

“你刚刚做的是什么仪式？”

司空琏锁好木匣，转而捧着她的脸温声解释。

“沃盥，同牢，合卺，结发……*”

恩赐般落下的吻中，孟凝的眼眸也一点点睁大，却在几乎将她腰肢勒断的力度中轻颤着闭上了眼。

她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无双亲、无证婚人、无宾客、无主持的古老婚礼，与五年前不问她意愿的三书六礼闭环了。

从被承诺，到被接收，合规合礼合情。

而今晚又后移一步的精神边界，是缺失的红盖头。

吻毕，礼成。

司空琏可以享用他的新娘了。

沃盥：洗手。古代婚礼中，新郎新娘拜堂前需先净手以示洁身、净心、敬礼。

同牢：共食。新郎新娘共食一桌菜肴，表示甘苦与共、从此同心。

合卺：古礼中将一个葫芦剖为两半，夫妻各执一半共饮，象征合体、合命、合生死。

结发：夫妻各剪一撮发拴在一起，表“结发夫妻，白首为约”。

0171 春色清晨【H】

云雨旖旎，真如洞房花烛夜。

花谢灯暗，凤红未落，麝兰香蔼，但黎明已至。

一只大手掀起坠了南洋粉金珠的织锦床帏，只见血色鸳鸯锦被松松搭盖着赤身沉眠的孟凝，露出的小片白腻后背上落满晦涩印记。

如云鬓发散乱，遮了大半脸庞，唇肉殷红微肿，显然是被爱怜有加地含吮过。

雪肤红痕，春色娇痴，教人挪不开眼。

孟凝陷在一个很长的梦里，醒不来也逃不出。

那片贪欢幻象中，有摇曳的烛火、殷勤的热吻、交叠嵌合的身躯、孟浪抽送的性器……

那张脸的主人，时隐时现。

“司空琏……”

梦呓低柔，床上的人儿眼睫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