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早看出她是女子,此时隋玉说?破身份他不算惊讶,至于她嘴上的“千户丈夫”,船家判不出真假,就像这?船香料,他有九成把握是胡商的,但不敢为了一成的不确定冒险。

“你认识蚂蝗?”羊皮筏子行至河中央,船家又?问。

“蚂蝗的侄子跟我有交情,姓秦,家住大震关下。”多亏秦文山讲得仔细,隋玉得知大河边上有个地头蛇叫“蚂蝗”,她本是为了讨价还价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会儿用上了。

船家没再多言,羊皮筏子稳稳当当抵达河对?岸。

先一步上岸的奴仆过来搬箱抬货,羊皮筏子再次渡去河对?岸接胡商。

“他们也不怕我们把香料和皮货抢走了。”宋娴突然?发笑?,“我们这?会儿要是先跑了,他们要气死。”

“跑又?跑不过,人家还知道?我们的根底,他们怕什?么。”隋玉看向水面,说?:“敢千里迢迢穿越大漠来大汉经?商的胡人,哪个不是狠茬子,我估摸着,他们身后都是跟权贵有联系的。”

宋娴恍然?,这?倒是极有可能。

此时,河面突然?“哗”的一声响,一艘羊皮筏子翻了,一船人都掉进河里。船家水性最好,胡商的水性也不差,各自无事人一般,合力抬起?羊皮筏子翻个面,爬上羊皮筏子继续过河。

过了河,船家走了,胡商这?才?敢骂骂咧咧。

“他娘的,年年做这?些?小动作膈应人。”胡商脱下湿衣裳拧水,心里恨不得拧了船家的头,但过河又?离不了这?些?人,除了骂,只?能把自己气得半死。

“你们单独过河会怎么样?”宋娴问。

“货分开?放,他们不敢把每艘羊皮筏子搞翻,就是我们多少要损失一些?。”大当家无奈。

隋玉想了想,说?:“当地有个地头蛇叫“蚂蝗”,若是实在困恼,你们可以找这?个人,给些?好处从中说?和一下。”

“再说?吧,我们也就一年路过一次,若是遇到好说?话的汉商,比如你们,我们也就湿下衣裳。”大当家婉拒了,嫌麻烦。

香料和皮货归还给胡商,隋玉要求他们当场查验一番,确定没问题,两个商队连夜继续赶路。

经?此一遭,胡商的商队走在前方领路,时不时会顾着隋玉的商队。

隋玉这?一路走得顺遂极了,途经?山高树茂村落多的山谷,再走进南山古道?,与从长安和蜀中的商队背向而行。

走到一个平缓的地带,隋玉听见了马群的嘶鸣声,她爬上树瞭望,问:“那边是不是朝廷的养马场?”

“对?。”胡商喝口水,说?:“若是从草原穿行,路会好走许多。”

“那怎么不走?”宋娴问。

“肯定是不能走啊,官差倒是能通行。”胡商塞上水囊,说?:“走了,继续赶路,穿过这?个山谷,走到尽头就能看见长安城了。”

汉长安

林中水汽重, 每逢一早一晚,林中陡生浓雾,羊肠小道白雾弥漫, 人站着看不清脚下的路, 赶路的骆驼也平添急躁,为?了不出意外, 赶路的商队都会选择原地停歇。

山峦重重, 驼铃声回荡, 隋玉仔细听一耳,全然辨不出方位。

待火堆燃起, 火苗烤炙雾水,方寸之地,浓雾无法聚拢, 笼罩在蒙蒙白雾间的面庞这才能看得清楚。

一行人在林间穿梭大半月早已习惯了,大伙各司其?职,砍柴的砍柴,找水的找水,挖菜的挖菜, 煮饭的煮饭,待混个肚饱, 各自找个地方歇下睡觉。

林中小?道又窄又险, 下方仅容一头?骆驼行走, 上方枝蔓铺盖,若无人斩断攀延出来的枝蔓, 这条商道很多地方不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