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什祁深深看了一眼晏府，最后又道：“若是局势不对，拿上我的私印，连夜护送尚柏疏离京阿叔，你也走。”

廖永又是点头。

晏什祁这才安心，令马奔跑。

今日是这个冬季难得的艳阳天，晏什祁坐在马车里，都感受到了暖和的阳光，但每一个匆匆换好官服赶往皇宫的人，心中却寒凉无比。

小皇帝跪在床前的地上，身边站着不知所措的大太监，太医颤抖着爬了一地，后面跟着不敢说话的朝中重臣。

晏什祁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小皇帝的动作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小皇帝看着屋外那辆熟悉的马车，声音沙哑，“先生来了，怎么不下车？”

晏什祁这才顶着满场渗人的注视走下马车，一身厚厚的大氅，脸色凄白，每走一步都像是能要了他的命一样。任谁看，都不像是一个心狠手辣能屠人满门的家伙。

偏偏就是这样看起来满身干净的人，指使走狗杀掉当朝太后。

大太监的眼睛里忽然射出一股愤怒的光，他突然挺身站起来，“陛下！晏什祁不可再留！今日他敢指使乌珩池杀掉太后娘娘，明日，明日岂不是！”

小皇帝沉默着，没说话。

晏什祁的视线落到小皇帝身上，轻声问：“陛下也觉得是臣指使的乌珩池吗？”

小皇帝依旧不语，只能瞧见眼眶越来越红，眼睛不断闪着，一次又一次将眼泪堵回去。

晏什祁上前，抬手擦拭小皇帝的眼角，神情温柔，“陛下怎么还是这样爱哭。”

他的指尖冰凉，凉得像是一粒雪花落到了眼角，小皇帝慌慌抬头去看，却见晏什祁根本没有触摸到自己的眼角，那就是一粒雪花。

小皇帝抬着头，晏什祁背光看着自己，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头顶是慢慢飘落下的雪花。

晏什祁就是这样开口道：“陛下，不是臣指使了乌珩池，是臣威胁了他，是臣威胁他必须行刺太后。”

小皇帝呼吸一滞。

他抬手要阻止晏什祁继续说下去，但已经晚了，随之而来的朝中重臣和史官们将晏什祁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脸上立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晏什祁展开自己的手，手指苍劲修长，只是过于惨白，像是没有了流动着的血，“既然臣已经认罪，陛下降罪吧。”

小皇帝后退一步，“此事还要继续查。”

晏什祁笑了笑，“陛下怎么这么天真，臣与太后不睦乃是所有人看得见的，臣对太后怀恨在心，前些日子抄了太后母族，今天派人杀掉太后，自然无牵无挂，认罪伏诛，陛下是还有哪里不明白吗。”

小皇帝的眼睛里流露出晏什祁从没见到过的悲伤，晏什祁一瞬间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但顶罪都顶到了这个地步，更是不能反悔，又点了一下头。

“正是臣。”

小皇帝的胸脯起伏着，侧开眼睛，“晏什祁谋害太后，压入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