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别怕,有我在。”我收紧了手臂,将他往上托了托,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逃亡的第一站,是遥远的西北。

路途漫漫,充满了未知的艰险。朝廷追捕的文书,像催命符一样,贴满了沿途每一个城镇的城墙。

我不敢走官道,只能背着他,选择那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穿行。

我用泥巴和草木灰,将我们两个人的脸涂抹得面目全非。我烧掉了身上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物件,只留下了那一道他让我去求的平安符。

我将那道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他贴身的衣物里,紧挨着他的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完成那个被血色打断的嘱托。

他时而陷入昏迷,时而短暂清醒。

清醒的时候,他便沉默得可怕。

曾经那个飞扬跳脱,骄傲得如同开屏孔雀般的小少爷,如今像一尊被摔得支离破碎的玉像,失去了所有的光芒与色彩。

他看不见,也走不了,只能像个初生的婴儿,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于我。

我喂他吃东西,他便机械地张开嘴。我为他擦拭身体,他便如木偶般一动不动。

只有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我才能偶尔听到他从喉咙深处泄露出的、被死死压抑着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我知道,他心中那座名为“骄傲”的城池,已经彻底崩塌了。

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做。

我偷过农户田地里新挖出来的红薯,也从野狗的嘴里抢过发硬的肉骨头。被发现时,我便抱着头,任由那些愤怒的村民对我拳打脚踢,等他们打累了、骂够了,再蹒跚着爬起来,从怀里掏出那个被我用身体护得严严实实、还带着一丝体温的干粮,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细细地喂进他的嘴里。

他吃着吃着,那黑色的血泪,又会无声无息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淌下来。

“江栩,你杀了我吧。”他嘶哑着嗓子说,声音里是化不开的绝望,“或者,你把我扔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走,你能活下去。”

我将最后一口干粮塞进自己嘴里,用力地咀嚼着,感受着那粗糙的口感划过喉咙,才缓缓开口:“少爷,老将军和夫人的在天之灵,一定不愿看到你这副模样。”

“他们都死了!贺家三百多口人,全都死了!”他突然激动起来,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在我背上剧烈地挣扎,“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个废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你不是废人。”我停下脚步,侧过头,尽管他看不见,我依旧固执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只要还活着,就有一切的希望。你的腿,你的眼睛,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治好。贺家沉冤,也终有昭雪的那一日。”

他不再说话,只是将脸深深地埋在我的颈窝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灼热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衫。

我知道,我的话语,或许只像一根在洪流中飘摇的脆弱稻草,但他还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抓住了。

就这样,我们一路颠簸,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千里之外的边陲小镇朔方。

这里天高皇帝远,流民、商贩、三教九流混杂,没人会在意我们这两个形容狼狈、来路不明的外乡人。

为了更好地掩人耳目,也为了更方便地照顾他,我咬了咬牙,对外宣称,我们是一对在战乱中逃难至此的夫妻。

我在城西最偏僻的角落,租下了一间破旧得仿佛随时会倒塌的屋子,总算有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落脚之处。

房东是个眼神刻薄的婆子,她上下打量着我们这一身破烂的行头,目光在贺容疆那双无法动弹的腿上停留了许久,眼神里的鄙夷和不屑